当然,有外人在场时,他不会这样怼裴璟,反而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。
傅归宜是心直口快,不是脑子缺根弦,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,他心里门清。
比如现在只有两人在场,他说话随意散漫,连礼也懒得行。
裴璟神色如常,“南陵有‘六岁不同席,七岁不同堂’,你不为自己考虑,也要为她名声着想……”
“这里又不是南陵!”傅归宜打断他:“我头疼……”
他的身体滋溜一下跟泥鳅似地滑下去,手一扯被衾盖过头,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欠揍样。
裴璟轻描淡写地看了眼榻上鼓起的一团,大步流星走出去。
等到帐内无人,傅归宜才掀开被子。
其实裴璟说的他何尝不知道。可是在他眼中,妹妹永远是每天在帐篷里乖乖等他回来的小团子,他一点也不想有人跟他抢妹妹。
这些年他故意不说破,其实就是想告诉部落里那些觊觎妹妹的男人们,别对她出手。
在傅归宜眼里,他们没一个能配得上自己妹妹,只有他最会照顾傅归荑,交给谁傅归宜都不放心。
今日天气晴朗,裴璟处理完事务后在营帐附近随意走动。
忽然听见前方的树林里有箭羽声。
他脚步一转往密林里走,远远看见傅归荑一个人在里面射箭。
“咻——”
又一只命中靶心。
裴璟观察片刻,傅归荑射箭的姿势其实并不标准,甚至有些随意。
然而箭靶上的每一支箭都稳稳扎在中心。
或许是此处无人,她周身透着几分慵懒洒脱,与傅归宜在某一刻有些神似。
裴璟的视线太过具有侵略性,傅归荑几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他。
“太子殿下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她瞬间收起散漫,谨慎地望着裴璟,手里的弓反射性地藏在背后。
这是一种本能地不信任与警惕。
裴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,快到傅归荑来不及捕捉他眉眼间闪过的失落。
“无事。”裴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,面色如常走过来:“你哥哥嫌我在帐内吵他休息,赶我出来走走。”
傅归荑赶紧替哥哥打圆场:“是我考虑不周,应当为殿下单独准备一个帐篷,哥哥打扰您休息了,我替他赔个不是。”
裴璟轻笑了声:“和你开个玩笑,瞧你紧张的,我有这么可怕吗?”
傅归荑眼眶微张,轻啊了一声,似乎没想到裴璟是会开玩笑的人。
“现在战事吃紧,资源匮乏,不必为我另外准备。”裴璟转移话题:“方才我看你射箭举重若轻,很厉害。”
傅归荑脸颊微热,弓藏得更深,羞赧地垂眸道:“雕虫小技罢了,让殿下见笑。”
裴璟摇头否认,语气认真:“这不是在夸你,我说的是事实。射乃君子六艺之一,你的箭有大将之风。”
傅归荑耳根子烧得滚烫,谦虚道:“听闻殿下射艺不凡,我不过是班门弄斧。”
裴璟实事求是:“不,我不如你。”
傅归荑脑子有些懵,微微倒吸了口凉气。她惊讶地抬眸望向裴璟,但见他双眸幽黑,平静无波,神色坦坦荡荡。
世上男子鲜少如他一般,愿意大方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女人。
更何况他还是南陵的太子,她对裴璟的狠厉果断略有耳闻,还以为他是个高高在上,骄矜自傲之人。
“你的表情为什么这样惊讶?”裴璟尽量控制表情,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:“我说了什么冒犯小姐的话吗?如果有,我向你陪不是。”
“不、没有。”傅归荑干巴巴道:“殿下过谦了。”
“给我。”裴璟眉毛一挑,向傅归荑讨要弓箭。
傅归荑依言放到他手上。
裴璟搭弦拉弓,动作一气呵成,也射中了靶心,但他的脸上神情不若自己那般轻松,薄唇抿成线,认真地瞄准目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