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,终于起了?”是承影剑主久违的阴阳怪气,“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睡上个千八百年才肯醒呢。”
即便已是伤心绝望到了极致,听到承影剑主的嘲讽后,谢扶舟仍下意识第一时间打起精神,冷冷瞥去一眼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施颂真潜入辛世恭洞府。
天衍宗宗主洞府和她想象的不同,少了那股富丽之气,十分隐蔽偏僻。若不是有天衍宗弟子指点,施颂真就算从门口路过,也绝想不到辛世恭居然住在那里。
洞中空无一人,只残留着一点淡淡神剑气息。从气息残余程度判断,湛卢剑灵至少离开了两日有余。桌上摊着本画到一半的剑谱,砚中笔墨未干。茶水上有热气腾腾升起,仿佛主人并未远离。
辛世恭没有闭关,施颂真并不感到惊讶。她想知道的是辛世恭去了哪里,施苏沅可能就在那里。她坐在桌案前合上双眼,整个洞府在施颂真神识中铺展而开。
日光透过窗扉照进室内,尘埃在光圈中飞舞的速度骤然放慢。微风拂过院中的柳树,送来淡淡草木香气,和屋里笔墨清香混在一起。桌上书籍信件杂乱地摞在一处,被春风翻卷而过,散溢出不同的气息。
信件大多来自于不同的人,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感情。而剑谱尽皆是辛世恭亲笔,凌厉的笔触带着未干的剑意,似是随时能够从纸张中跳跃而出。
施颂真蓦然睁眼!清闲时候的日子过得总是格外快。
施颂真在床上养了两个月,伤早好得七七八八,硬是被绿漪压着又躺了十几日,背上都快起痱子了。
好在自她能下地走动起,林墨芝日日前来教她读书习字,虽她只是装的,还得费劲学着刚学字的幼童,将字写得歪歪扭扭,但有个人能说说话,也不算太无聊。
林墨芝现下又变着法地补偿她,一应吃穿用度全部按照贵的、好的来,明眼人一看便知,那些东西都不便宜。
仗着她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“穷苦丫头”,也不怕她发现他的真实家底,各种新奇摆件、精致衣物也就罢了,还日日提来样式精致的佳肴糕点、小吃蜜饯,真把她当小孩哄了。
施颂真脸都吃圆了一圈,比起刚进府时的干柴瘦弱,乍一看以为是哪家捧在手心呵护养大的小姑娘。
知道的林墨芝是在补偿她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当女儿养。
“荷灯节快要到了,本想着能赶上穿这套,”绿漪拽了拽施颂真短了一截的袖子,无奈又好笑,“可上个月刚做的新衣裳,这个月怎得又缺了一截。”
她站直身子,将施颂真拉到自己面前比划高矮,两个月前才到她肩膀的小丫头,这会儿已经快到她鼻尖下了。
绿漪捏住施颂真圆润不少的脸蛋,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嗯,比之前干干瘦瘦的模样好看多了。”
施颂真身体朝后仰,想要躲开绿漪,“绿漪姐姐,轻点捏,疼!”
哪知绿漪不依不饶,又伸手逗她,林墨芝和许昌从屋里出来,便见院子里二人你来我往闹作一团。
“咳。”
许昌轻咳一声以做提醒,二人这才收了手。
施颂真那一遭之后,才发现林墨芝没什么架子,许昌和绿漪都是心底里敬重他。
从前绿漪狐假虎威,不过是林墨芝疑心她是林夫人送来的眼线,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“衣服短了重做便是。”
林墨芝走下台阶,在施颂真面前站定,递过来一样东西,“阿真,这个你拿着。”
施颂真抬手接过,是一枚两指宽的圆形玉坠,雕做真花状,翡翠清透、上飘蓝花,乍一眼看过似是期间有冰霜凝结。
玉种漂亮珍贵,但比之功效却不算什么。
“少爷,”她面露犹疑,将东西递还回去,“这个真花坠子这么漂亮一定很贵,我不能收。”
林墨芝没有接,认真解释道,“这并非普通的坠子,而是一件防御性法器,它最高能抵御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。”
“荷灯节你若想出去玩,便带上它。”
施颂真听出了林墨芝的未尽之言,“少爷,二小姐还会来找我麻烦吗?”
她伸手从书堆里取出一张红封,落款是两日前。还未来得及打开,只觉后心一凉。白发苍苍的湛卢剑主负手而立,凌厉剑意直指施颂真后心。
“数年不见,芙蓉剑倒是比当年更任性妄为了些。为何不通传一声,便擅自闯我洞府?”
多年未见,辛世恭修为更胜当年,距离飞升只差那一丝天堑。即便是前世将死的施颂真,也从未达到过这般境界。
赤霄剑灵并未立即起身,也没有拆开那封信。她背对着辛世恭举起手,两指间夹着那张红封。
“天衍宗原来和龙渊一直有生意往来?”
她见过龙渊的红榜,知道那是什么。施颂真只是不明白,以辛世恭的能耐,他还能有什么无法实现的愿望,以致转去求助南国淳于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