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谢琢明天过来,她就再主动一次,去把他加回来。
如果他明天不来,那她就认定他们缘尽于此,她再不打扰——虽然两个萍水相逢的人,本来也没有什么缘分可言。
甚至睡前,她还设想了个完美的小剧场,有关和他第二天的碰面。
最后,苏玉等到的结果是,宋子悬都来了,谢琢也没来。
一中的夏季校服有两种款式,除了较为统一的白色T恤之外,学校还给他们定了漂亮的英伦风格子裙加领结白衬衫,专门用在各种演出和文化节上。
苏玉很喜欢这套校服,因为很漂亮。
与他相会总在校园,所以她很少有机会在谢琢的面前穿漂亮的衣服。
苏玉早起,研究了很久这个领结怎么系才足够精致。
因为高考已经结束了,她涂了一点妈妈的口红,陈澜没有批评她什么。
江萌的头发已经长到可以扎成马尾了,自然蜷曲的发尾垂落,随她仰头看盛夏的香樟,深栗色的一把秀发显得更长,快垂到她纤细的腰间。
她用来捆绑头发的蝴蝶结是海蓝色的,纤细的飘带在热风里摇摆。
江萌从小到大就是班里充门面的存在,一有什么抛头露面的事准是她在担着。艺术节演出、运动会举牌子之类的。
江萌的脾气好,老师请她帮忙她就会很热情,也讲究集体荣誉,从不摆架子。
苏玉站在她的身后,草坪上,风扫过她领口孤零零的领结。
她站在那样平静的日子里,第一次不用行色匆忙地经过校园,也在慢慢地习惯,视线没有要定睛探寻的终点。
她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方向与支点。
苏玉放眼望去,原来学校这么的大,人这么的多。
宁静的夏日,许多的同学愉快地经过。
苏玉替江萌拿着毕业礼盒,还有她亲手给江萌做的纸雕灯。
于是,她对校园最后的印象就是:江萌穿玛丽珍鞋的脚跟轻轻点在地上,拿着稿纸的手负在身后,抬头看簌簌的叶片,一边背书一边轻轻晃着身子。
而苏玉只是安静地、盯着她圆圆的漂亮的后脑袋,听着女孩抑扬顿挫诵读诗歌的声音:
“《青春》——席慕蓉。
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,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。
却忽然忘了,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,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。”
“无论,无论……”
江萌背着背着,忽然一卡壳,声音弱了下去。
她把手里的纸一甩,正要找下文。
苏玉温淡如水的声线接上:“无论我如何去追索,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。”
江萌回眸一笑,顺着她的提醒再背下去:“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,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。”
她们一轻一重的声音重合在一起,浅声地、温柔地吟诵:“含着泪,我一读再读,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。”
念完,江萌迟疑地说:“我让苑婷给我选的,会不会太文艺了?老班说要正能量,这听着也太伤春悲秋了。”
苏玉只轻轻说道:“我很喜欢的。”
“那不换了,”江萌的手臂往她的肩上一搭,粲然一笑,“你跟我一起上吧。”
苏玉措手不及地被江萌拉上台前一秒,还在摘着花瓣思考,他今天到底会不会来。
苏玉在课桌上写过谢琢的名字,这事很私密,她并不想让下一届的同学欣赏,于是是有打算回一趟教室想办法把那行水笔字迹擦掉的。
然而,那天从学校礼堂出来时,台风快来了,她怕雨淋,飞快地上了爸爸的车,再紧急地往后一看,视野的一切都渐渐走远,她匆匆地离开这段仓促的青春。
她漂亮的校服裙摆和精心准备的小皮鞋溅上一点泥水。
车窗外一时间风雨大作。
再没有机会回头走去。
北京入了夜,一道清磁的声音将她拉回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