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清见她东张西望,一脸不解的模样,对她道:“太子妃金贵,出门时该谨慎些。”
这马车帘子外挂着太子府的玉牌,这等架势,只怕全城都知道今日太子带太子妃出行了。
尹采绿看着这严丝合缝的“保护”,只沮丧嘟囔道:“臣妾今日岂不是白白打扮了。”
听了她这话,善静脸都白了,太子妃啊,可不兴这么说话,太子妃打扮不是给太子看的,难不成还是给街上那些百姓看的?
善静忙去观察太子神色,好在太子宽宏大量,似乎并不计较。
尹采绿便就是这种性子,从小妈妈教她打扮了,不就是给所有人观赏,所有人吹捧的嘛。
再说,她也喜欢所有人观赏自己的美丽。
光给太子一个人看,她倒还觉得有些浪费了。
赵清只道:“太子妃,市井间鱼龙混杂,还是不要露面的好。”
太子言语间没有恼意,只是劝她。
尹采绿认了他的道理,谁让他是她夫君呢。
赵清哪里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,她若非要出去露面,他多派几个亲兵保护着也就是了,更没有那桩,太子妃抛头露面,会叫他没脸的想法。
不一会儿,文文下来了:“太子,太子妃,可以上去了,江掌柜在楼梯间已隔了帘子,此行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。”
这街上的行人,会仙楼大堂里坐着吃饭的客人,谁不知道这是太子和太子妃驾到了呢,可惜人家挡得严严实实的,一眼也没见到。
太子贤良,既没叫这地方清场,更没叫人下跪行礼,一行排场,低低调调地就走过去了。
推开那紫檀雕花月洞门,太子与太子妃入了包厢,里头桌椅熏香皆是已经打理过了的,墙角摆着三尺来高的汝窑冰裂纹花觚,斜插着几枝晚菊,个个花头都有碗口大。
当中一张湘妃竹嵌螺钿圆桌,配着两张梅花式洋漆小几,桌上早铺了洋罽桌围,摆着掐丝珐琅酒具,靠北墙处设着一架斑竹帘栊,帘后隐现一架紫檀嵌玉屏风,上面缂丝绣着“群芳夜宴图”,西墙边上设置一架斑竹帘栊,内中露出一张湘妃榻,铺着软烟罗猩红褥子。
太子与太子妃倚着小几对坐,菜式是文文一早派人点好的,一应招牌菜都有,很快上了满满一桌。
却不知隔壁包厢正坐着薛明澜一行人。
薛明澜如今在官场上混得不怎么样,上回与秦家那事闹的,上峰本来已经给他上报了调职申请,这关系网一断,上面自然不认这个面子了,他的事情没搞头了不说,上峰还吃了顿瓜落。
累得他如今在衙门里更不好混了,上峰打压不说,同僚也十分排挤他,从前吹出去的那些牛,现如今都成了旁人嘲笑他的谈资。
这会子正是薛明澜端着酒杯,赔着笑应酬的场面。
刚才楼底下闹那么大动静,都知道是太子与太子妃出行。
再探出门往两旁一看,两个执刀赫赫的亲兵正把守在“栊翠轩”门前。
薛明澜也出来一看,这一眼,倒让他恢复了些神气,他有个做太子妃的妹子,往后前途必不会少,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
,现在看不起他,总要一天他要把这些人统统踩在脚下。
便有人这时候鼓动他:“薛大少,你妹妹妹夫来了,你不去打声招呼?”
太子那头戒备森严,排场高阔,俨然一副今日生人勿扰的场面。
寻常官员自然想上去攀谈,却又不敢,眼下正有个好鼓动的,何不鼓动鼓动呢。
太子若愿意见他这个大舅哥,他们这些人也好重新掂量掂量薛明澜的分量不是。
薛明澜被人鼓动着,又吃了几盅酒,正上了头。
对着包厢内的铜镜正了正衣冠,便往那“栊翠轩”去了,身后远远跟着一坨子人,等着看他。
薛明澜一走进,门口两个亲兵立时拔刀,“噌”的一声,寒光闪烁:“闲人不得入内!”
薛明澜只好道:“我不是闲人,我是太子妃的亲哥哥,特来与太子和太子妃打声招呼,以全礼数,还请通传一声。”
两个亲兵对视一眼,今日太子专是吩咐过的,今日只专心陪同太子妃外出用饭,不见任何人,任何公事也都先往后放。
可眼前这人又确是太子妃娘家的,不好不通传,正巧这会子文文出来传酒,把这事给接到手里了。
文文是个处事老道的,既然是太子妃的亲哥哥来了,他一个做下人的,也不好冷落了去,又实在不好扰了里头正饮酒作乐的太子与太子妃,两人正在兴头上谈情说爱呢,怎么好叫他这个当哥哥的进去。
便做主:“薛大公子的心意奴才会转达给太子与太子妃的,便不用特地进去打招呼了,太子心里记挂着您,待会儿你们绛芸轩的帐全挂太子府帐上便是,这也是太子与太子妃的意思。”
薛明澜觉得太子妃很不给她面子,本来上回太庙祭皇后的事情就让他对她很不满了,正想当面质问一番。
可文内侍言语间对他也颇有尊重,虽还是不让他进去见人,却也承担了他与一众同僚上司今日饮酒吃肉的花费,是给他长了脸的,如此一想,便不多计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