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嬷嬷代太后叫了他们平身。
再一看,皇上正坐在太后床边上,面容忧愁。
盛宇帝手指着太子妃:“你过来,叫你皇祖母好生瞧瞧你。”
尹采绿心中虽胆怯,面上却要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神采来,端端走了过去。
孙嬷嬷轻撩开帘子,她略垂首,瞧见了太后那张脸。
尹采绿方一近身,便闻得帐中龙涎香混着苦药气息扑面而来。
太后已由孙嬷嬷扶了起来,往她腰后塞了个软垫儿,“太后一直未瞧见太子妃,这回可好好见见了。”
尹采绿便忙道:“是孙媳的不是,竟也一直未来向皇祖母请安。”
盛宇帝道:“不是你的错,母后本就不爱见人。”
尹采绿却觉得太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颇有审视。便越发挺直腰背,敛手垂眸,微微颔首,柳叶眉舒展,衬得眼眸愈发沉静,既无怯弱闪躲,亦无张扬锋芒。
太后却越发皱了眉,嘟囔道:“真是跟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她自己那般,就要给太子也找个这般的,太子本就被她养成了个寡淡性子,回家再对上这么张脸,日子该有多无趣。”
盛宇帝皱着眉头道:“好端端的,母后又提起她做什么?太子的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,用不着您老操心。”
盛宇帝又瞅了太子妃一眼:“行了,这里没你事了,下去吧。”
尹采绿心惊胆战地退回了太子身边儿。
却见三皇子身后跟着三皇子妃,两人一溜烟儿地进来了。
“皇祖母,你还好吗?孙儿好担心你。”
只见三皇子一个滑跪到了太后床前,太后瞬间开怀,笑着道:“哀家没事,倒是你,三皇子妃有孕,好好陪着她便是,大晚上的,何必到哀家这里来守着。”
赵渊顺势握住太后的手,将脸颊贴在她手背上:“孙儿一听说祖母有恙,便是一刻也等不及要进宫看祖母的,祖母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,在孙儿这儿,谁也越不过祖母去。”
太后被他逗得发笑:“哀家知道你是个好的。”
盛宇帝也笑:“早该叫他时常来逗母后高兴。”
这时贵妃也进来了,高声道:“说得正是,母后这里若是寂寞了,尽管叫渊儿过来陪你解闷儿逗乐。”
尹采绿与太子立在后方,她侧头略看了太子一眼,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,太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,像尊佛似的立在这里,倒是悄悄拉住她的手,掩在广袖下,捏了捏,她挠了他手心两下,他又挠了回来,勾着她小指,前后看了看,见无人往这处看,便牵起她手迅速在嘴边轻啄了一下,朝她笑了笑。
尹采绿连忙回过头,心中窃喜,二人虽独独立在另一处,心中自有一番幸福滋味。
直到盛宇帝指了过来:“太子,你也过来见见你皇祖母。”
尹采绿便看着太子朝着自己的祖母走过去,是这世上最为仪态万方,温文尔雅的公子。
只她听不清那方说了些什么,大抵是祖孙俩各自问了几句客套话,太子规规矩矩答了,既无谄媚,也无讨好,便跪下磕了个头,转身回来了。
尹采绿看见太子朝他眨了眨眼,随后站到她身边,又携起她的手。
又过了一会儿,太后说累了,便要把他们都打发出去。
盛宇帝出来道:“太子,自你及冠,许久未留在东宫住过了,便留在东宫住几日,等你皇祖母身子大好了再出宫,
也好时时到慈宁宫来探望。”
赵清自是应了:“是,父皇。”
文文来回跑了几趟,安顿着太子府的人搬一应起居用物进东宫,又要重新安排伺候的人,太子还好说,在哪儿都能过,只涉及太子妃的事务比较繁杂,叫了芳嬷嬷和善静两个协理着搬,任嬷嬷因着是从外面请来的,没有宫里正儿八经的名册,便进不得宫来,宫里一切人情世故都要靠太子妃自己操持应对了。
不过依赵清看,太子妃这段日子已将任嬷嬷的功力学了个七八成,足以独当一面。
太后歇下了,两人从慈宁宫出来,一路回了东宫。
只见朱红宫门巍峨耸立,迎面是太子见客、处理事务的承运殿,绕过承运殿,可见曲水环绕的园林景致,太湖石嶙峋而立,池中游鱼嬉戏,穿廊而过,抄手游廊将各处殿宇相连,三三两两分布着埋头干活的内侍。
尹采绿一路进了太子寝宫,内部设有床榻、衣柜,布置得简单。旁边是起居室和浴室,另有书房,膳房也是另设的,文文把太子妃之前用惯的那些厨子原样搬了过来。
善静善和早过来安置了,给空置已久的床榻铺了新的褥子,挂了新的色彩鲜艳的帘子。
尹采绿心中忐忑,不知这在皇宫里的日子要怎么过。
太子安顿好她,把她留在寝宫里,与善静善和她们一起安置衣物首饰,自己到承运殿见太傅去了。
善静善和从前就是宫里派到太子府去伺候的,对宫中还算熟悉,见太子妃神情不安,便道:“待中午用过饭,太子妃午后小憩一会儿,便可到御花园中逛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