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嫣先是看周叙看得发愣,又赶紧压低声音在耳边对苏曼说“你是学艺术教育的不知道,一般乐团演出都这样,正式精致的要命,送上来的花,后台摆都摆不下”。
跟在周叙后面的司机将他不知价值多少钱的小提琴抬进来,又快速的离开。
“不好意思,演出时间早就定下来,没法变动,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再走?”周叙的声音还带着谢幕后的微哑。
一边说着,随手将领结解掉,那一抬头,露出凸出的喉结和修长的脖子。
领结一掉,扣子一松,仿佛零点的钟声敲过,他瞬间就从那个遥不可及的艺术天才,变成近在眼前的温柔凡人。
苏曼的母亲最近身体欠佳,她下了班都是挤时间过来的,赶紧客套一番,和周叙说自己还有事要先离开。
她一转身,蒋嫣也跟着就走,连理由都没找。
——这个动作似乎在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一般,让周叙一下子就皱了点眉头。
“蒋老师也要走?不和我简单说说小周今天的情况?”
蒋嫣像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学生,恍惚了一下,说:“时间太晚了,怕打扰你和弟弟休息。学长方便的话,可以白天约到学校,我们做一份正式的回访座谈。”
苏曼也在旁边频频点头,心想,谁愿意给你加班。
周叙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,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交叠,半倚着,似休息似思考,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给他打了个颇有氛围的背光。
那一瞬间,蒋嫣心中竟又升起了对他的一丝怜悯和惋惜——她们一走,他就又只能面对着屋子里的尖叫和哀嚎了。
今天。
苏曼说教研院临时有一项接待工作,没法和她一起去周家。
一听说只剩自己要过去,蒋嫣心里先是一紧张,又赶忙去查南方交响乐团的演出安排,看到晚上周叙他们有演出的时候,竟然松了口气。
连她也不知道,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,又期待什么。
所以推门的一瞬间,看到周叙给她开门,她错愕的愣在那里。
首席琴手也能翘班?
周叙穿了一身素色的亚麻休闲服,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,看起来慵懒随性,只是面色的确不算太好。一侧身,迎了蒋嫣进来。
就在她颇为熟练的从架子上取出鞋套,低头准备套上的时候——
周叙突然突然俯身,叠在她的上方,前胸的衣襟轻轻擦过她凸起的肩胛骨,古龙水混着点植物绿意的气味漫过来。
“帮你准备了一双新的拖鞋。”清冷的声音,又缠了点温柔。
他靠过来的一瞬间,蒋嫣鬼使神差闭了闭眼睛,沉浸在那不为人知的一秒钟里,不愿去细想他的举动。
周述的房间很小,或许是为了方便观察甚至控制他,到处打磨成圆角,任何有棱角或是凸起的地方都铺了层软垫。他房间就连着一个小偏厅,看起来就是哥哥周叙经常待的地方,堆满了乐谱和书籍,摆了一架练习琴,还有电脑等办公用物。
蒋嫣教周家小少爷练曲子的时候,周叙就坐在门外的沙发上,电脑打字的声音规律传来。
乐团首席就坐在门外,蒋嫣突然有种小时候在考级的感觉。每一个音都怕弹错唱错,偏偏那考官还不会说话。就在每当她怀疑门外的人已经离开的时候——
似乎恰巧,周叙昂贵的腕表都会磕在桌沿,那一声,听得蒋嫣心一颤,提示着她,他就在门外。
普通的工作,却平白生出些大考中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