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渝州震情加了半晚上班又摸黑来上早朝的公孙澄胡须抖了抖,顺着他的话叹:“那这、这可如何是好。”
他一个管官兵的,手上正差能用的人。哪管得上长公主是否听政,只惦记这次送去渝州的赈灾粮不容有失。
陛下连夜叮嘱他的,说这是最好的法子了。
“如何是好?”另一边的户部尚书也忍不住跟上一句。
“公孙大人,陛下既下令要分粮于沿途七府,这山高路远的,可不得你们兵部出人。”
公孙澄眼眶周边一圈青黑,回头瞪了户部尚书一眼。
让他发个赈灾粮都磨磨唧唧的,兵部可用的人本就不多,其中还有些被推举过来滥竽充数的公子哥。
让他们千里迢迢的去送粮,送不送得到沿途七府另说,赶明儿就得有人参兵部几本。
户部尚书双袖拢起,别开脸,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。
怎的?兵部没人,他户部就能有人了?
谁管税收?谁管田赋?谁给他们发俸禄?
还有户口籍帐婚姻继嗣园宅……要负责的事情是无穷无尽的,揣到兜里的油水是一点没有的。
一天天忙得很,能给发粮就不错了,哪还管送到人手里?
公孙澄颤着手指他,哆哆嗦嗦的,最后化成一记不友好的闷哼。
见两人争执,还都不在意他说的,牧高轩不禁叹了口气,见时辰差不多,便朝自己原本的站位走去。
“其实长公主的提议不无道理。”
并排的卢归帆见他回来,声音柔和:“牧大人何不放眼看看。无论是渝州一事还是武举,我昨夜回去想了想,就目前看来,皆有利于大梁。”
“你一氏族,怎的……”牧高轩下意识提声。
前方几道视线隐约扫来,卢归帆敏锐,赶紧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。“快进殿了,大人莫急。”
想说的意见可以放上朝会再说,只要不太过激进、或有损于长公主的,陛下基本都能容忍。
牧高轩止住声,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。
在他看来,卢归帆终究还是太年轻,仙源卢家要是知道他有心支持武举,估计得连夜寄书信来凤缙。
世家本就看重家学传承。族内垄断典籍,又对后生加以雕琢培养,才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朝廷重臣。
支持武举一事,岂不忘本?
沉重的宫门发出“吱呀”一声,朝臣间隐约的说话声随之停下。
朱漆宫门缓缓开启。
四名金甲禁军分立于左右,手中长戟寒光凛冽。鎏金砖面上微尘浮动,司礼监掌印太监立于高阶,拂尘一甩,尖声宣道:
“入朝——!”
百官鱼贯而入。
以丞相傅之衍为首,太尉、御史大夫分列两侧。三品及以上的朝臣紧随其后,皆着一袭深紫绣云鹤朝服,乌纱幞头,呜呜泱泱的跟了一大片。
乔知意落座于帘后,面前的素纱将视线隔得朦胧,再透过前方玛瑙串成的珠帘,甚至分不清各人的脸。
她左右转换了下姿势,干脆伸手拨开面前的两层帘子,和方才站定的朝臣大眼瞪小眼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