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芙说的没错,若是他父亲求妾,携了他来做什么,还让他一路端着那木盒子,最后自己呈递给江荨?
眼前又浮现赵沛、江荨站了一处,抚着胡须,打量着他,不停点头,笑得满脸心满意足。
赵谨推了椅子便要往外走。
江芙又笑了:“你不先琢磨琢磨赵伯父为你聘了江家的谁?”
赵谨僵在原地,回也不是,走也不是。他觉得自己背上也冒了层细汗,这糊了纸的屋子竟然这般闷热。
许久,他听自己问:“你知晓是谁?”
江芙继续开始在纸上画画,坐得久了她的周身又痛了,她暗暗抬了抬气,让脊背松泛些:“自然应当是我罢……”
赵谨觉得这屋子闷热的,直直把他的脸都烘热。
“若赵伯父娶亲没有门第之见的话,那我江家倒也有与你形貌般配者。”江芙细细看了自己的画,觉得算不得满意,叹了口气,随手揉了扔了。
赵谨这才注意到,那地上已经揉了好几个纸团。
“但你是他最宠爱的幼子,身为元相之孙、御史中丞之子,赵伯父向来对你寄予厚望,为你聘娶元妻没有门第要求是不可能的。你我父亲,故交密友、志趣相投,想要为你我凑门姻缘亦是正常。”
赵谨缓缓退回椅子,双手抓着扶手,面上一时分不清神情。
江芙努力抬起眼睛瞧了他一眼,忽而背上一阵疼痛袭来,她忍不住呻吟一声趴到桌案上,连着笔也滚了一边,点点墨迹铺溅了半张纸。
赵谨走到她旁边,发现她咬着牙齿,满面水渍,不知道是那浮肿渗出的水,是汗,还是泪。
他顾不得避嫌,蹲下身子将江芙扶起了一些,又伸出衣袖替她擦了擦脸,终于看清楚她在忍着痛哭泣。
“我去找江伯父!”
“等一下!”江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,缓了口气,再道,“我把你叫过来,就是为说一件事。”
赵谨蹲下身子,正正与她平视。
“你说便是。”
江芙趴在书案上,一手垫着脸,眼泪从眼角流下鼻梁,颗颗落在手背上:“赵谨,便是你我父母之命,这婚约也作不得数。”
赵谨又为她擦了下脸,站起身道:“抑或你多想了,不说我的父亲,便是江伯父,你是他的掌上明珠,他岂会草率决定你的姻缘?”
“你且忍耐些,我去请江伯父、江伯母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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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荨将江芙抱回里面寝屋,常氏面色苍白、拭着帕子跟在后面。
不一会,方才那个婢女灵芸端了一盆冒着滚滚热汽的中药汤剂跟了进去。
没多久,里面传来常氏轻柔地抚慰之声,江芙呜呜哭了一阵后慢慢安静下来。
赵沛在外室转了一圈后,在武备架旁站住,不时叹着气。
赵谨将那支滚落的笔搁回笔架,看到江芙方才一直在画的纸,便端起来瞧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