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道有人可为情爱付之性命,可为情爱万念俱灰、形销骨立,可为之披发佯狂。
水断栩起初不甚理解,有何比自己更为重要?她始终以为,只有自己,才是自己本身的社稷之臣。
今日一见此情此景,她虽仍是不甚明了,但心中名为情爱之病树似逢甘霖渥泽,原先枯鱼衔索之地,竟迸发一丝生机来。
名为期儿之雨淅淅沥沥,在她心间下起绵绵细雨,竟是如此潮湿。
“娘子,我们去寻公子之墓罢。”
许是见她凝目注视良久,玉盘轻扯她的衣袖,启齿去寻自己之“墓”。
“走罢。”
途中,水断栩行负薪之步,犹如戴枷而行,终至寻到一墓,仅有坟标,其上仅仅刻着一个“水”字。
“阿兄……”
水断栩抬手,指尖抚着砖刻,好歹为四品官员,竟连墓碣皆不值有,更勿提及什么墓志铭了。
“人生不相见,动如参与商。”【注1】
“阿兄,你我终究,邈若山河。”
不知不觉,已泪睫盈盈,氤氲中,砖刻“水”字灼灼眼目。
她所言与泪并非为虚,自驿站死里逃生来,自己便愿去哭嚎一场,可无缘由,只能将诸多泪水尘封。
可今日缘由千载难逢,不会有比此更名正言顺的缘由来呜咽啜泣。
故,泪顺势涌出,顺势落下,泪簌簌,心难熬。
“若是……我当时……寸步不离跟着你便好了,这一切就不会发生,你会长命百岁,而我……”
“娘子,期儿朝此处来了。”
闻声,她回首,见玉盘亦然泫然欲泣,水断栩徐徐起身,掏出罗帕,为自己与玉盘拭泪。
“如若公子未出意外,娘子亦不必卷入其中。”
“事已至此,此番话,便随流水一同流逝罢,我们还有要事要做,此举,权当肆意一回。”
三人复上安车,写笺此时亦苏醒,他起身时并未付之一言,只神情略有讶异。
“走罢。”
驷内,水断栩忽而念起那乞儿,不知这乞儿如今如何了。
水断栩自诩图利之人,上上回救了乞儿是寻人引路,上回救了李青蔽与春月,亦是念着日后之利。
乞儿身影挥之不去,她微微摇首,亦未能将其甩出。
“娘子,可是身子不适?”
“无碍,”她倏然朝写笺说道,“去东水巷!”
昨夜之梦中,她识得自己身处何地,那日目送春月离去时,窥见其家所处方位,正是东水巷,与梦中情景重合。
待辘辘声平息,水断栩疾步下了安车,此梦并非无端发生,若是上苍冥冥之中指引,她定然要去寻。
东寻西觅,终至寻得了长镵。
不过,正在一人怀中。
正是昔日救下的乞儿。
“是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