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,水断栩本该如往常般,大步流星朝书斋而去,可许是冥冥之中上苍相助,她徐徐前进着。
“若此事败露,可是要掉脑袋的!”
走近书斋时,忽地有声音传出,因周遭只水断栩一人,且未出声,故她足以听清。
败露?掉脑袋?
她虽不解,但仍敛气屏息地听着,只是这声音……怎地如此耳熟?
还未忖度,又一道声音传出,阻断了思绪。
“这有何难办?届时……你将一切推至水弱缕身上,你可是他随行护卫,衙署之人皆瞧见,你常常相随其左右,故,你为人证,是极好的。”
此声音实属陌生,并非是左参政,水断栩一时间分辨不出声源何人。
可从此番话,得出惊天动地之讯息。
水弱缕为她在绽翩所用之名,亦是她兄长之字,足以确信之事便是,有人要加害于自己。
可随之而来的讯息,实属事出不意,令她目乱睛迷。
随行护卫?常相随其左右?
皆指向同一人,即叹秋。
其实,他原本是一家丁,算是被水断栩出财雇佣为护卫,算算年头,竟是从水断栩任职头一年始,便相随左右。
左参议本是不应有护卫,出行该是衙役相随,可水断栩当初闻叹秋家中贫寒凄苦,又见此人品行尚可,遂动了恻隐之心。
这五年,水断栩因此事受人诟病,讽她独一无二,与众不同。
这五年,耳畔每每有此质疑讥讽声传来时,她皆会力排众议,固执己见。
一来是恻隐之心,二来是,水断栩寻不出由头去革除叹秋。
可何人料得,五年,竟在身旁养了只,随时会反扑主人的恶犬!
水断栩当即用双手捂住口,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,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宅邸,可总归记着,要在司阍前竭力镇定下来。
故当司阍问起时,她言语间彰显着一切如常。
“不知水大人缘何离了书斋?大人许是在回来途中。”
“不必,本官倏然念起还有旁要事,便不等候了。”
“恭送水大人,愿水大人一路顺遂。”
水断栩当时只顾着疾行,并未过多留意,殊不知,此番话是司阍于世间仅存的寥寥数语。
当夜,叹秋回至宅中,却来去匆匆,不过一会儿,便私自出了宅邸。
彼时大璞起了战事,粮草、被服、饷械等皆需途径绽翩,水断栩隐隐揣测出,他们要做出何等大事,又将往自己身上泼何脏水。
可此事,竟极其荒谬地完局。
还未等来叹秋回宅,却先迎来他失踪讯息,继而荒谬地一连许多日风平浪静。
此间水断栩并未坐以待毙,若叹秋是栽赃自己之人证,那铲除此人,人证与威胁许是不复存在。
遂她暗中遣衙役去寻觅着其身影,寻来觅去,竟迎来其死讯。
可荒谬之处,远远未曾停止。
据《大璞录》所记,长祚四十五年,战事不休,粮道中绝,饷银被贪吏,即布政使司左参政所侵!帝大怒,命有司查出同党,一并严惩不贷!
左参政被满门抄斩,连带司阍,涉事之人,连同近日去过左参政宅邸中人,一并列为同党。
按理,来访需登记在门房册子上。
可水断栩,却逃过一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