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灰蒙蒙的,厚厚的云层被风推着走,像是有山雨将至。
睡了一天的姜觅有备无患地,穿上让人从山下送来的极寒雪服出门,从古宅内院到无名池边,风打在她衣服的涂层上,哗哗地响。
就在她正奇怪承归去了哪里的时候,远远看见姜琦塬和他站在无名池边上说话。
另一边是一二三的号子声响起,四个壮汉把小舟拖到池子里。
姜琦塬见她到来,快步走近介绍。
“这叫橹船,船尾的舵桨叫橹,人站在船身上来回摇橹,利用水的反作用力推进,我们这个大小的只能容纳一人,船头的那个方框里堆放蜡烛,边缘的撑杆挂灯笼。”
姜觅问:“好传统,不会点火时也这么传统吧……”
姜琦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长,一指粗,竹节状的竹筒。
“您说得没错,祭祀时不用打火机,用火折子。”
姜觅只在小说里听过这种东西,好奇地接过一闻,里面有轻微的火药味,和布料燃烧的煳味,她打开盖子对着一吹,橙黄色的火焰蹿起,她用盖子一盖,火苗灭掉。
“这里面放了白磷,甩一下就能着。”姜琦塬见姜觅玩得高兴,笑着说道。
姜觅玩了几下,把火折子还给姜琦塬,“待会是你去放蜡烛?”
“嗯,以前是我母亲,后来是姐姐,这几年我姐姐病着……我这把老骨头,怕是也干不了几年了。”
一代人接着一代人,生生不息。
姜觅说:“你有心了。”
叮铃铃的闹钟声响起,姜琦塬说了声失陪,忙去把蜡烛搬到橹船里,而后撑着船只走远。
无名池传来哗啦水声,橹船漂了两下到最近石塔前,姜琦塬捧着莲花蜡烛,放进大肚镂空的塔身里。
火折子一晃,莲花灯亮起,四面门形空洞的光反射到水面,波光熠熠,连水中原本有的月亮倒影都比下去。
突地,姜觅听见哭声,她以为是山中蹿出的野猫嚎叫,四处张望不见发亮的猫眼。
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,根据层次和频率,能分辨出不止出自一个人的哭声,抽泣、哀鸣、惨叫……声声可怖。
姜觅知道,是它们来了。
她一把扯住承归的衣袖说:“走,去无纹影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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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使这次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被影壁吸入墙内的一瞬间,还是感觉到极度不适,耳朵里传来的刺痛,身体传来的失重感,喉头涌出来的血腥味,晕眩得让她差点吐出来。
再有意识时,她和承归正坐在一间半边露天,空荡荡的茅草屋里面。
墙壁的那边有人在喊:“我儿!我儿!”
姜觅环顾四周,见对面有一个长条桌,和承归打着手语说:“搬来。”
两人默契地把长条桌抬到这边,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踩在上面去看另一面的情况。
那一间屋子里挤满了人,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极重。
姜觅本能地缩了缩脖子。
墙角边,一个枣红头巾裹住头,穿蓝底白花、绣金边旗袍,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朝着那个哭喊着的麻花辫,深灰旗袍的女人身边走去,丢下一捆药材似的东西。
枣红头巾的女人说:“深山多邪,小儿体弱,你听我一句劝,狠心绑起来,把这些生嚼着吃下去,捂一捂就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