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裕松了祁渊的手腕,收起脉枕,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:“不碍事。”
冯亦瞪着通红的双眼,捏住腰间的长刀朝外冲,老郑连忙阻拦:“哎哎哎!干什么你!那可是三皇子!你可别给祁大人惹祸!”
许裕拔掉祁渊身上最后一根细针时,祁渊幽幽转醒,眉头皱成疙瘩,脸上余痛未消:“我睡了多久?三皇子人现在在哪里?”
老郑心想祁大人也太体面了些,还“睡”多久?这三皇子要是拳头再偏点,打到太阳穴上,祁大人可就至此长眠了。
冯亦从小被祁渊拉扯大,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,祁渊瞧见他哭的乱七八糟的那张脸,轻声安慰:“意外,不是什么大事,不要害怕。”
只有李奎老老实实回答领导:“大人,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。”
但只回答了一半,他有些害怕再提起凌霄。
老郑接过话头:
“大人,方才衙门前街人来人往的,三皇子殿下动静闹得不小,您昏过去不久,他就急匆匆走了。”
祁渊又默默挤出一句:“洛。。。姑娘回来了吗?”
心里早有答案,但他仍希望这只是个误会,也许是洛宁穷人乍富,将旧包袱通通扔了再买新的,没准儿一会就提着大包小包,一路蹦蹦跳跳,两眼闪闪发光的跑进来跟他炫耀。
除了祁渊和凌霄以外,还没有人去洛宁房间看过,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,老郑也犯嘀咕:
“是啊!不知道洛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,这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她回来。”
祁渊得到答案,陷入沉默,但他的使命只允许他为自己的难过停留片刻,他轻叹口气,言不由衷:“只是怕三皇子为难她。”
冯亦对洛宁印象极好,他有些愤愤然:“横行霸道惯了!还欺负洛姑娘头上来了!洛姑娘肯定是不愿理会他,不然肯定打得他脑袋开花!有一个花月坊金屋藏娇还不够?还打算再盖一座?!”
脑袋险些开花的那位眼神带着警告的看着冯亦,冯亦瞧见祁渊右脸大片绚烂乌青,嘴巴不甘的动了动,没敢再出声,祁渊从前常和他说祸从口出,他差点忘了。
不过也就忍了几秒钟,冯亦又问:“大人,洛姑娘再厉害的双拳也难敌四手啊!咱们要不要把洛姑娘保护起来?”
祁渊手指一动,看向冯亦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楚的奇怪,似赞赏,似认同,或者更像一种豁然开朗的轻松。
许裕听了半天,方缕清几人话里的意思,自从辞了这仵作的活计,他也鲜少和几人聊天,洛姑娘倒是给他在寿安堂留了便条。
听着几人不知情的样子,许裕想起初见洛宁时祁渊对洛宁的态度,实在说不上厚待。这位老大夫本打算提着药箱就走,顺势接过冯亦的话茬:“衙门保护洛姑娘,是为了案子吗?”
一丝慌乱划过祁渊的心里,只那么一瞬,冯亦就把祁渊要说的话给堵死了:“不是不是!洛姑娘早就查清楚和那些案子没关系了!”
祁渊无奈的轻阖眼皮,年轻就是好啊,嘴巴快的很!
许裕干巴巴的哦了一声,说道:“那你们也不用费力找她了,她和小杏南下回老家了。”
冯亦倒没什么可失落的,他单纯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:“是吗?是我和洛姑娘那次在西市遇到的那个小杏吗?”
许裕听小杏说起过的少年原来是他,也是个善心肠的好孩子,许裕这才对他有些柔和笑脸:
“是她,她堂叔把她打得呦,一身伤!洛姑娘心肠好,把那孩子放在我那里疗伤,这几日孩子伤好得快,又天天盼着回老家,洛姑娘带她走啦。”
许裕说罢抬脚就要走,祁渊犹豫片刻艰难开口:
“许大夫,那。。。洛姑娘也在小杏老家定居吗?”
如果是的话,等一切都料理好了,他或许还有机会和洛宁再次相遇。
许裕想起当时洛宁中了毒,祁渊和顾嫣然二人将洛宁玩意儿般的推来挡去,又想起祁渊将洛宁下巴掰脱臼时的决绝狠辣,许裕对他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,从前在他手底下干活也就罢了,敬重着些,现在嘛,哼哼,许裕悠悠说道:
“不啊,那小丫头说以后四海为家,不知哪天才能再遇着她呢。”
祁渊一时怔忡,许裕以为他被打蒙了还没缓过来,轻叹一口气,医者仁心,恐怕他刚才和祁渊嘱咐的事项祁渊根本没记住。
许裕又转过头再次叮嘱冯亦:“禁生冷辛辣凉,两天内冷水敷脸,两天后热水敷脸,直至淤青消散,记下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