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葭自然也能看懂许邵廷反向递名片的意思,向他投去一个带着谢意的目光。
许邵廷自始至终嘴角噙着淡笑,只是睨了她一眼,神色未变分毫。
庄岩松眼看许邵廷来了,其他嘉宾到来与否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,于是临时起意,走上最前面的舞台,不胜感慨地发表一段讲话。
闻葭下午一门心思扑在补觉上,醒来也没吃东西,这会儿静下来,饿的感觉便愈发明显,于是又走到水果区,边听着庄岩松讲话边捧着侍应生准备的果盘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
周敬承不再顾着她,走到别人身边交谈寒暄,闻葭吃了五分饱,便把果盘放下了。
宴会厅设在酒店顶层,此刻夜色已覆盖整座城市,一颗雨珠率先撞上落地窗,继而溅起无数的微小水滴,大雨来袭。
闻葭盯着落地窗看了会儿,捏起湿巾擦了擦嘴,冰凉的触感由五指辐射向全身,她莫名觉得有点冷。
庆功宴已过去大半,闻葭走至实木门前,侍应生眼疾手快地为她拉开门,她向洗手间走去,刚才吃了点东西,眼下正准备去洗手间补妆。
走廊上暖黄的壁灯从两侧漫下光晕,在瓷砖地上洇下一片片琥珀色。
此刻廊道上空无一人,只有闻葭高跟鞋磕在瓷砖地上的响声,均匀地,清脆地,短促地,带着节奏,一下一下。
平稳的高跟鞋声在经过拐角时募地顿住了,闻葭看着玻璃窗前有点眼熟的颀长挺拔的背影。
雨滴落在窗上,洇下一条条细长的水渍,透明玻璃上倒映出许邵廷英挺的脸庞,他下颌线利落,周围的灯光从他眉骨滑落,照在眼下,整张脸立体深重。
他背对着她,闻葭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上,雪白衬衫高出西装外套,齐整地露出一圈雪白。
许邵廷修长双指夹着一支烟,烟头猩红,在昏暗的室内格外刺眼,他显然也是听到了走廊上女人高跟鞋的声音,盯着窗外雨滴的眼眸略微动了动,回过神,缓缓转过身,看向闻葭。
许邵廷眼神极其深邃,四目相对,闻葭反倒有些不自在,于是先开口:“许董?你怎么一个人在这?”
许邵廷若有似无地笑了笑,将烟蒂摁灭在沙盘上:“想抽,就出来了。”
宴会厅走廊并不如里面宽阔,因此两人距离不远,许邵廷向她迈了几步,此刻两个人中间只余半米多的距离。
男性气息渐近,许邵廷身上并没有寻常香烟刺鼻的烟草味,反倒散着浅浅薄荷味,跟他身上的男士木质香混合在一起,出乎意料地好闻。
闻葭方才就想跟他道谢,奈何宴会厅内人太多,她找不到机会,眼下只有他们两人,她大方开口,“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。”
许邵廷忽略了她的道谢,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半晌,才开口:“闻小姐,方便问下,你跟周敬承是什么关系么?”
闻葭没想到许邵廷会这么直白,眼下周围没别人,他笼罩着她,闻葭想逃避都难,下意识地攥紧手包。
“你紧张什么?”许邵廷表情好整以暇,跟刚才在宴会厅内的样子大相径庭,“如果我没猜错,你跟周敬承应该不是那种关系。”
闻葭平静反驳:“我没紧张,许董为什么这么问?”她仰头看着男人的脸,停顿数秒,“你觉得我跟周敬承是什么关系?你口中的那种关系又是哪种关系?”
许邵廷很有耐心地听完她一连串的提问,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偏头看向闻葭身后的墙壁,光滑的淡色瓷砖墙隐隐约约能倒映出她姣好的身姿。
“好奇。”
“好奇?许董也会好奇这种问题?对这场聚会的所有人都这么好奇么?”闻葭也笑着看他,跟他打迂回战。
闻葭觉得他回答问题永远很谨慎,永远不会回答满。
之前问他为什么点名要自己拍电影,只说‘欣赏’,眼下问他为什么问这种问题,只说‘好奇’,看似回答了,实则只是点到为止,永远不给人抓住把柄跟漏洞的机会。
“你想多了…闻小…”许邵廷最后一个字话音未出,便被闻葭打断。
“许董,问女孩子这么隐私的问题不太礼貌哦。”她缓慢地眨了眨眼,看着他,像在期待着许邵廷会作何回应。
她还蛮想看他这种人说不出话是什么样子。
许邵廷敛了敛眉,似乎在消化他所说的话,一分钟过去,他都没再开口,两人四目相对良久,闻葭心底松快,以为他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窗外暴雨倾盆,声音未到,天边先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,下一秒,轰隆隆──
伴随着雷电声,他凑近,附在她耳边:
“是么?”许邵廷直视她,“如果我说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