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。”他直起身,将柴刀递还给她,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虎口上,“下次小心,别震着手。”
“嗯。。。。。。”方文静接过柴刀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、粗糙的暖意。她鼓起勇气,指了指旁边小凳上放着的一个粗陶碗,里面是晾凉的薄荷水,“喝口水吧?刚摘的薄荷,解渴。”
杨立业的目光在那碗清澈的水上停留了一瞬,他没有推辞,走过去,端起碗,仰头“咕咚咕咚”喝了大半碗。
“嗯。很解渴。”他放下碗,声音似乎比平时温和了一点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,目光扫过小院角落那几垄刚冒出嫩芽的菜畦,问道:“种的什么?”
“就。。。。。。一些小白菜,豆角。”方文静轻声回答,感觉脸颊更热了。她种的菜稀稀拉拉的,远不如别人家茂盛。
“挺好。”杨立业点点头,目光又落到她因为劳作而沾了些泥点的裤脚和有些磨损的布鞋上。
他沉默了几秒,忽然开口:“明天。。。。。。我要跟支书去趟镇上,船队要的东西得去盖章定下来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,目光重新看向她的眼睛,“你。。。。。。有没有什么要带的?或者。。。。。。想不想一起去看看?听说镇上供销社新进了些花布。”
花布?
自从脸上留下疤,她就再没穿过任何鲜亮的颜色,更别提花布了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脸,指尖触碰到凹凸不平的皮肤,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光黯淡下去。她飞快地低下头,盯着自己的鞋尖:“不。。。。。。不用了。我没什么要买的。”
杨立业看着她缩回壳里的样子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他看到了她手指触碰疤痕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。他没再追问,只是沉沉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那。。。。。。我先走了。”他朝她点了点头,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,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。
方文静站在原地,手里还攥着那把柴刀,刀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。晚风吹过,带来一丝凉意,也吹乱了她的心绪。
那句“花布”像一颗小小的石子,去镇上?看看花布?她真的。。。。。。还能穿吗?
第二天,杨立业一大早就和支书去了镇上。方文静在家心神不宁地忙着农活。晌午过后,她正在院子里喂鸡,远远地看见杨立业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小路上。他肩上扛着一个不小的麻袋,看起来沉甸甸的。
她喂鸡的动作慢了下来。
杨立业没有直接回支书家,而是脚步一转,径直朝方文静家的小院走来。他走到院门口,将肩上的麻袋放下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方文静有些局促地迎上去:“立。。。。。。立业?回来了?东西已经办好了吗?”
“嗯,办好了。”杨立业应着,额角还带着汗珠。他指了指地上的麻袋,语气平淡无波:“支书家给的,新磨的玉米面,还有几斤晒好的红薯干。他家吃不完,让我拿点。我那儿没地方开火,放你这儿吧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算搭伙。”
搭伙?
方文静愣住了。这借口找得。。。。。。如此拙劣,却又让人无法反驳。支书家人口多,粮食又贵,怎么可能“吃不完”?更别提杨立业自己住在支书家厢房,怎么可能“没地方开火”?
她看着地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,再看看杨立业那张平静无波的脸,仿佛真的只是在处理多余物资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这怎么好意思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杨立业打断她,声音低沉了些,“收着吧。我力气大,吃得也多,正好。”他似乎怕她再推辞,弯腰从麻袋旁边拿起一个用报纸仔细包好的小包裹,递到她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