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皇太后疼爱清川公主,临终前遗留下一封懿旨,许清川公主自行抉择驸马之权……此事除了清川公主,只有朝廷三公,姚相和老夫,五人在场。”
“凤池,你可知这份临终懿旨的分量?”
临终懿旨的分量,凌凤池当然知晓其重。
被清川公主选中的驸马,从此便是皇亲外戚,小天子之姐夫。
更重要的是,这份懿旨,代表了太皇太后临终前的最后意愿。小天子作为皇孙,为守孝道,必定严格遵守皇祖母的遗旨。
陈相压低嗓音道:“若公主选中章晗玉……除非他犯下谋逆叛国的大罪,朝中再无人能治他的罪了!”
凌凤池道:“其中关键处,我知晓。清川公主对章晗玉有情意,曾经相约御花园私下见面。章晗玉失约,避而未去。”
陈相倒吃了一惊。“这件事你如何知晓的?老夫也是今日才听说。”
凌凤池默然不答。
他今日沉默的次数有些太多了。
他为什么总是知晓?
有些事,他也不想知道。奈何有个人总出事,宫里的日程职务又和他多有重叠,两人经常撞在一处。
陈相诧异道:“你知道内情,还敢乱掺和?我等费了多少唇舌,才暂且压下清川公主的糊涂心思。你可千万莫要做糊涂事,叫那章晗玉浑水摸鱼,尚了公主!”
凌凤池道:“不可能。”
“你怎知不可能?”陈相恼火起来。
章晗玉自己生得一副绝顶的好皮囊,据说对美色极为挑剔,非绝色美人不能入眼。他看不上姿色只堪清秀的清川公主,失约而避之,对于陈相来说,并不稀奇。
“一旦倒阉党的风势大起,章晗玉自身难保,你指望他不会改口?他会为了自己性命求娶清川公主!等他尚了公主,皇家便是他的护身符。”
陈相催促爱徒随他回政事堂,商议尽快倒章。
凌凤池还是不肯。
他抬起视线,直视老师。
“我自有缘由。老师若信我,还请助我将太皇太后懿旨借来一用,我有办法劝退章晗玉,令其不再为阉党爪牙。”
“胡闹。“陈相板着脸拂袖而去,”懿旨可不在老夫这儿,姚相亲自收着。你一句准话不告诉老夫,却让老夫卖老脸去求姚相?哼!”
气呼呼走出七八步,陈相回头望去,凌凤池依旧站在原地,端正长揖行礼。
*
章晗玉坐在值房,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。
”阿嚏!”喝了两杯热茶水后,她暗自怀疑:
“不似风寒症状。这是有人在惦记我?”
全恩有句话说得对。
自从太皇太后宾了天,皇家无人压制这些外朝的士大夫,朝堂眼见着暗流激荡,争斗越来越显露表面,日子越来越不好过,勉强还能过。
就像现在,她穿着不甚合身的官袍,大了两号尺码的官靴,两边肩膀各压着半寸垫肩,在值房里散漫闲坐,静候公务。
舒服吗?不怎么舒服。
能过吗?日子还能过。
只要日子还能凑合,她就能继续过。
日头过了午,估摸清川公主该离去了,她慢悠悠地起身从值房踱回御书房。
今天运气不怎么好。
才走进御书房地界就被公主仪仗堵了个正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