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叔夫妇又惊又喜。
尤其是凌家三叔,迭声喊:“好极,凤池,你终于想开了!三叔早说了,人要往前看呐。”
自家侄儿今年都二十八了!哪家儿郎这么大年岁还未娶妻的?
凌家前任家主,也就是凌凤池的父亲过世时,身上官职只是个正五品谏议大夫。当时,凌家已经两代未有族人出任三品以上的实权官职。
所谓的名门望族,显贵门楣,要有权势在背后撑着,才能撑出显贵底气。渤海凌氏在京城的底气,已不太足了。
凌凤池自小有才名。凌父对自己的嫡长子报以厚望,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。又想方设法让他拜入当朝名臣:陈相陈之洞的门下为徒。
因此,当凌父猝然长逝,凌凤池守孝三年期满,奉父亲遗命入仕当年,对家中道:“凤池不欲早议亲。”凌家三叔并不觉得惊奇。
毕竟父子连心,自小带在身边养大的养育恩情深厚如海。侄儿当时也才二十三岁,他想守孝缅怀亡父,让他继续守罢。
然而,一年又一年过去,凌凤池在朝堂上站稳脚跟,声望日显。有意和凌家结亲的京兆大族频频示好,他这位好侄儿依然拒绝议亲,两家说好相看女郎,他去都不去……
情况就微妙起来了。
凌三叔激动得连连搓手,“好,好。家中已经多年未有喜事了,三叔别的不行,打理庶务还算擅长,这就替你操办起来。凤池相中的是哪家女郎?”
三叔母也欣喜笑道:“以凤池的眼光,相中的必然是位倾国倾城的佳人。却不知女方可是京兆本地人氏?门第如何?凤池如今了不得,寻常门第出身的女郎,怕是做不得我们凌氏长房宗妇——”
不等三叔母念完,凌三叔在身后猛扯手肘示意夫人闭嘴,赶紧打圆场。
“俗话说得好:男低娶,女高嫁。哪怕女方的门第低些,只要凤池中意的话,也无碍的,无碍的。”
低娶个媳妇,总好过没媳妇!
凌凤池站在庭院当中,并不打断叔婶的闲碎言语,静静听完才开口道:“女方门第不低,也是京兆名门望族出身,相配我渤海凌氏门楣。”
凌三叔松了口气,脸上的笑意更欣慰几分。
他早知道,家中这位大侄儿处处做事都妥帖!
虽说前几年一反常态不肯定亲,引来众多闲言碎语,叫家里长辈愁白了头发……
想必是兄长突然撒手人寰,侄儿心里过不了这道坎。
如今快到而立之年,侄儿自己心里有定数,这不是都安排起来了?
今年定亲娶妻,明年生个大胖小子,等侄儿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,身居朝廷高位,家中有妻有子,修身齐家,绵延宗祀,这才是大族承宗之子该有的行事做派……
想到这里时,耳边传来凌凤池清冽沉着的嗓音。
“女方姓章,出身京兆章氏。”
“京兆章氏?”凌三叔母一愣。
确实有些印象,似乎被人提起几次,却从未走动过。
怪事,这些年出门交际,赏花宴游,我怎地从未见过一位章家的女郎?京兆章氏……”
“京兆章氏!”旁边的凌三叔突然喊破了音。
三叔母想不起章氏女眷,凌三叔倒想起一位章家子弟。
“中书郎章晗玉!他是不是京兆章氏之后?”
凌凤池站在对面阳光里,神色不动地一颔首。
“正是。”
凌三叔瞳孔巨震,再度喊破了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