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附近的几个小池塘可不够行舟的。
御花园里倒是有大池子,可以行舟,可以喂鱼。
池子好啊,动静小。
比跑马时一头栽下来的动静小多了。
章晗玉还在琢磨着,远处那道身影已经沿着廊子走近了。
两边远远地打了个照面。
告了两日病假的人,气色瞧着确实不大好,风寒痊愈后恢复了血色的嘴唇又有点泛白。
步履却依旧从容平稳,和往日并无分别,六十步正好走过长廊,笔直转过弯来。
凌凤池分明已看见落荒而逃的幼弟,也看见廊子对面抱着鸟笼子的章晗玉。更看见了两人搭话的场面。
却什么也未说,就像视野里从未看见有人一般,目不斜视,脚步不停,径直朝御书房正门方向走来。
章晗玉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犀皮玉钩带上。
腰带上新系了一块上好成色的椭圆形状白玉牌,精雕细刻的莲花双鱼纹在阳光下莹润反光。
瞧着眼熟。
像大理寺当日,他使出怀柔手段,握在手中打算赠她的那只白玉牌。
她有点好笑地想,牌子没送出去,索性自己挂着了?
眼看人越走越近,章晗玉忽地想起桩事,赶紧一转身进御书房,进门时拍了下鸟笼子。
“布谷——布谷——“
清脆的鸟叫声中,御案后的小天子惊得一哆嗦,飞快地把连环画本抄起塞进桌上层叠的经文书册最底下。
门外同时响起嘹亮的通传声:“——凌凤池觐见——!“
凌凤池进御书房行礼毕,视线抬起。
依次扫过长桌后眼神发飘的小天子,乱七八糟的御案,躲去角落装鹌鹑的全恩,若无其事站在窗边逗鸟的章晗玉。
几日不曾踏足的御书房,似乎有什么改变了。仔细一看,又似乎什么也没变……
他走近御桌,开始不声不响地整理满桌经书,依次归类,并不意外地书堆最底下抽出一本簇新的连环画本。
翻看几页,眉峰渐渐拢起,凌凤池把画本合拢,直接收入袖中。
“陛下,这本画册讲述的是草莽游侠斗狠、江湖搏命之故事。立意不正,非天子之学,不能留在陛下身边。臣需收走。”
小天子脸挎成了包子,往窗边方向飘过一个求助的眼神。
章晗玉:“……”
别看我,保不住了。
她背过身去,抓了把小米淡定地喂鸟。
凌凤池目不斜视,仿佛偌大个御书房里只有小天子一个人,继续追问:
“绘此画册之罪臣,三日前罚没入宫,此刻应在掖庭服役。为何却身在御书房中?”
小天子:“……”
全恩:“……”
话音落地,御书房里鸦雀无声,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