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鬼魅一样的声音沿着剑尖送进梨花耳朵里,梨花低头妄想遮住自己的脸,今天穿的是男装,他未必能认出她,她咽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,“去……去茅房。”
余光中,一双赤足朝她靠近,每踩一步地毯都轻轻下陷,剑贴着后颈绕到前方,停在她的下巴处,堵死全部去路。
下巴被剑轻轻挑起,梨花被迫抬头迎上冰冷的目光,她还想低头装不认识,剑锋从她脸侧划过。
梨花闭上眼等待死亡判决。
一阵风吹开窗户,青丝纷飞,天光涌进来,照亮隐在昏黄烛光中的人,半张脸忽明忽暗,满是倔强与不甘。
风歇,断成两截的发带从肩头慢慢飘落,擦过指尖垂在地毯上。
这一瞬间比沧海桑田还要久,久到烛火噼啪作响,梨花才找回呼吸。
她还活着。
“好巧啊,又见面了。”她又换上笑脸,还是那样狡黠。
谢舟清楚记得她摆了他一道。
人人都说他是“活阎王”,可他看着野草一样求生的少女,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,换来的却是欺骗。
那天暗卫清溪找来的时候,谢舟已经清醒,发现自己失去内力,清溪扶起他,他二话不说拿起刀捅向自己心口,血汩汩往外流。太后李潇派太医来诊治,太医说刀口伤势太重,筋脉阻滞气血难行,回天乏力,开了珍稀药材吊命。
只有谢舟自己知道,那一刀距离心脏半寸不会致命。张贴的求医榜文也是做做样子,没人敢接他谢舟的榜,没想到今天来了个不怕死的。
清溪把人带入房间,一开口谢舟就听出是那天的少女,却换了副男人装扮,定是别有用心。他分明记得刚才这张脸上还满是倔强,现在又挂上假笑。
她就是个骗子,他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。
谢舟收剑入鞘,气定神闲坐在椅上,冷声道:“巧吗?还以为你专程来找我的。”
收了剑就是有的商量,梨花故作镇定迎上谢舟的目光,“确实专程来找你的。”
才怪。
谁要找你这杀人狂魔啊,自投罗网等着被你砍死吗。
心里话当然一句也不能说,她声音柔婉带了八个转儿,“当天情非得已,听说你受伤,特意为你而来。”
“特意为我而来?”
“是呀。”
“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“知道,榜文上都写了,北镇抚司镇抚使,这官职听着就气派。”当然,听着还很有钱,不然她也不会被诱惑,梨花很有眼色地吹捧了一句。
“那你呢,又是什么人?”
梨花抛出早编好的那套说辞,“我叫方梨,您叫我梨花就成。我不过是山里一个采药为生的小丫头,青岚山来了山匪,我活不下去这才来了京城做工,现在是还春堂的小伙计。”
梨花这套说辞天衣无缝,方梨的正式身份有了,采药为生能解释通她为什么会医术,青岚山山匪更是谢舟亲眼所见,他查任他查。
谢舟又问:“你刚说阎王要我三更死,你能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