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人如此围观指摘,胖汉面红耳赤,又急又怒,掌中加大力道欲将两人推开。
程陵穿过人群走出来,身形高大,面容端肃,身居武官将领多年沉炼出的威压迎面而来。
程陵沉声道:“陈家大郎,今日是两军比试,长公主尚且坐于台上,你扰乱武试,这是置公主于何地?”
众人朝长公主身处的看台上望去,见公主面朝人群处,的确已注意到此处的喧闹。
陈家大郎看向公主,重重喘息几口,终于收回视线,手上卸了力,将许绒推出半臂远。
阴沉沉道:“今日情形特殊,许绒,别让我在外边碰上你。”
而后猝然转身,带着仆役离开武场。
许绒面色恢复冷淡,也要自行离开,贺珏担心她独行再被陈家碰上,坚持要拽着她与自己同行。
贺珏向林闻疏告别,林闻疏推着她,要她快些带许绒离开。
林闻疏见几人走远,提腿要返回看台,回身却见自家兄长林辞风,长身玉立,站在已散得稀疏的看客中,目光沉沉望着自己。
她心脏猛地一跳,懦怯着挪到兄长身旁,垂首闷声唤道:“阿兄。”
马车载着两人驶向许府,一路上许绒神情疏离,一言不发,贺珏心中揣着事,也默不作声。
约摸半个时辰后,马车停在许府大门口,贺珏掀开车帘,冲着踞于马背上的程陵道:“我有事要耽误些时辰,你先行回去罢,我自会同夫人解释。”
程陵视线向下瞥她一眼,没作反应,贺珏也懒于待他回话,放下布帘面向许绒。
“我有话同你说,可否随你一道入府?”
许绒看向她,没张口,嗓间溢出半截声调:“嗯。”
而后起身,弯腰下了马车,贺珏亦跟随在后。
许绒行至自家园中,在荷池边的一处风雨亭坐下。
贺珏有些紧张,口舌发干,端起许绒替她斟满的清茶,一口饮下。
她深吸口气酝酿着,小心向许绒道出来意。
她对许绒这几年的极端举动一清二楚,脑中揣测许绒会做出何种反应。
会摔盏?会怒吼?亦或转身跳入这潭荷池中?
若她跳池,贺珏端正身体,做好拦截她的准备。
许绒端起茶盏,轻抿一口,毫无反应。
放下茶盏,道:“我知晓了,辛苦你传话。”
就这样吗?贺珏心想,又顿了片刻,见许绒的确十分平静,出乎她的意料。
贺珏猜测兴许她与贺靖此前已沟通过,许绒有足够的心理准备,早已预料到今日。
亦或她经历过这桩桩件件,心境不同从前,已不是从前莽撞固执的少女。
亭外飘起丝丝细雨,打在浅红一片荷花叶上,耳周响起细密冗杂的落雨声。
丝丝细雨渐成滴滴雨点,贺珏确定她情绪稳定,不会做出极端举动,便要同她告辞,站起身走出亭子。
“贺珏。”
许绒轻声叫住她。
贺珏回首,就见许绒直直盯着她,满池荷叶折射出的光晕,映照得她的面色些微发绿,些微阴冷。
贺珏被她盯着,莫名觉得好似被两块透白冰晶刺入眼中,寒意直抵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