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就是教师子女,当然不会无的放矢。
罗雁跟着压低声音:“那下一届学生运气够差的。”
现在哪座学校的外墙里没有学生们的汗水,尤其是前几年轰轰烈烈在搞学工学农。像她初中三年有一半时间都在修操场,挖土挑担肩上都磨出好几个水泡。
王倩云本来没想到这一茬:“是哦,新学校享受不到,活还不少干。”
罗雁:“可不……”
她余光一直注意着讲台,发现老师的视线瞥过来,手肘碰碰同桌。
学校里每位老师基本都是王家的邻居,王倩云哪天表现稍差,吃午饭的时候父母就会知道。
她赶紧坐好,两个人假装一直在认真地听。
其实她们的成绩好,平常表现又老实,老师多数时候是睁只眼闭只眼,今天也不例外:“该说的我都说过了,班长,带几个男生去办公室把书搬回来。”
趁着这个空档,大家再挨个把学费交上。
有交不上的,班主任就暂时在纸上记一笔。
人嘛,总是难免在这种时候议论纷纷。
吴会芳这会不用急着补作业,戳戳前桌的背。
罗雁回过头:“怎么了?”
吴会芳偷偷摸摸:“白茹家不想让她念书了。”
罗雁不解:“为什么?”
吴会芳:“她成绩不好,考中专都悬,她爸妈就觉得高中毕业证没意义。”
罗雁:“怎么没意义,厂里招工有优势啊。再说,这都最后一学期,不读多划不来。”
吴会芳:“我本来觉得不太可能,但你看,她今天就没交上学费。”
罗雁交完钱就开始看书,哪有功夫管讲台上的一举一动。
她道:“兴许是忘记带。”
吴会芳:“你忘了,她家跟我们家一条胡同。”
罗雁还真没什么印象,毕竟全班八十几个人里她有交际的不过那么区区几名。
她忍不住叹口气:“说不定过几天她爸妈会改主意。”
吴会芳:“希望如此。”
但以她所知的情况,可能性实在不大,只是没有说出来。
罗雁没再谈论此事,上完四节课回家吃午饭。
年夜饭的剩菜热了好几天,昨天总算被打扫干净。
刘银凤今天做了些新鲜的,刚端上桌就发现两个孩子明显更有食欲。
罗鸿一早上都在睡觉,现在看上去半睡不醒的样子,耷拉着眼皮动筷子。
刘银凤看着都心疼:“要不下午别去了,在家歇着。”
罗鸿打哈欠,眼角都挤出两滴泪花来:“师傅家娶儿媳妇不去帮忙,以后能有我的好果子吗?”
现在拜师学艺虽然不像解放前讲究,但师傅家的事哪个做徒弟的敢不当自己家的来办,更别提他这还没出师,更得紧着点。
刘银凤知道是没办法的事,转而说起:“你要的搪瓷盆我买了,下午带去吗?”
时下新婚送礼,搪瓷盆、暖水壶、毛巾都是顶实用的东西。
罗鸿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,露出个烦躁的表情:“王秃毛不知发哪门子疯,说要合起来送个收音机。”
收音机降过两次价,最便宜的还得百来块钱,张师傅哪怕徒弟再多,这划下来一个人都得好几块钱。
刘银凤咂舌:“凭什么听他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