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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（第1页）

山林里起风了。

整片林子都被吹得响起了“哗啦啦”的肃杀之音，漫天飞舞的枯叶旋里，有两只发着红光的灯笼正在夜色中孤寂地穿行。

提着红灯笼的是一前一后的两个男子，前者脚步紧密，鼻头微红，脸上颇有风霜之色，看上去比后者年长一些，两人手边都牵着一头驴，驴背上担着几托货箱。

落在后面的那人神色散漫，时快时慢地跟着前者，似乎是赶路疲乏了，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，忍不住抱怨：“大哥，我腿都麻了，就不能坐会？这么急做什么？”

前面的男人冷哼道：“你还好意思说，要不是你昨晚非拉着我去喝酒看戏，咱能睡过头误了时辰？现在不急什么时候急！”

“嘿！”后者不服气了，“大哥，你说得倒是理直气壮！昨晚喝酒吹牛的时候，你可比我有兴头多了，那嗓门整条街都没你大，怎么，乐过头就翻脸不认人了？”

前头的兄长忽然语塞，嘴角牵动了两下，最后强行摆出大哥的架子来：“我懒得跟你争，抓紧赶路才最要紧！”

后者撇了撇嘴，漫不经心地抬首望向枝叶外的夜空，今夜是个多云之夜，月亮方才又隐入了云烟，使得本就不明朗的林子变得更加晦暗了。

年轻的后者迟缓脚步，仍试图说服他大哥：“我说咱都走一个大白天了，干脆找个地方睡一觉呗，明早再走也来得及。”

“睡觉？”那兄长回头横了胞弟一眼，“你想得倒美！哪里睡去？这荒山野岭的，你也不怕冒出些个豺狼虎豹把你叼了去？”

刚说完这句，林子里的风又刮得猛了些，几片枯叶卷起来塞到了那兄长嘴里，灯火也随之被吹灭了。

红鼻子的兄长呸地喷出枯叶，埋怨了一句：“这鬼天气。”

“秋天风大嘛。”他弟弟掩着嘴偷笑。

“还笑！你火折子呢？”

“等我找找。”

就在这两人停步找火折子的时候，沉郁的黑暗里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嗡响，这声音仿佛昭示着正有什么野兽潜伏在附近，将二人视作了今夜的盘中餐，发出威胁的低吼一般。

年轻一些的男人霍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“什么声音？大哥不会是你乌鸦嘴，真让咱遇到野老虎了？”

“别乱说！”那兄长其实也心中发怵，但越害怕的时候就越忌讳说这些，“磨蹭什么呢！还不快找火折子！”

他弟弟慌乱地在身上摸来摸去，终于掏出了火折子递给兄长，两手相接未接之时，弟弟提前松了手，火折子从缝隙中掉到了地上。

“啧！”兄长怒斥一声，“真没用，点个火都能搞出幺蛾子！”说完借着微弱的月光蹲下去摸索火折子的落地处。

暗夜里的嗡鸣如同水浪一般传来，一波胜似一波，越来越厚重，紧接着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接近，地面也微微震动了起来。

两人中的弟弟骇得喉咙发紧，转身望向怪异动静传来的方向，只见那边有两只红彤彤的“灯笼”正在快速接近。

弟弟松了口气，发出疑惑道：“哥，这荒山野岭的居然不止我们两个人走夜路啊。”

“什么？”那兄长察觉到诡异的动静离他们越来越近，动作迅速地抓住火折子点上灯笼，此时月亮也从云中露出一角。

“那边也有人打灯笼。”弟弟伸出手指着黑暗的远处。

兄长举起灯笼往那儿瞧了一眼，对面的两只“红灯笼”忽然从林木的阴影里跃出，猛地现出了全部面目。

兄弟二人登时愣住了，那哪里是什么红灯笼，分明是两只硕大的红眼！

红眼的主人高出正常男子大半个身子，浑身长满黑毛，唇齿外翻，长面獠牙，肢生利爪，相貌极其可怖！

兄弟俩吓得几乎魂魄离体，兄长忙扔了担子嘎声大叫：“蠢货！遇到山鬼了，快跑！”

俩人提着灯笼转身就逃，连手边的两头驴和驴身上赖以为生的货物也完全顾不上了。

红眼山鬼不再遮掩，大吼一声，抡起利爪追了上来。

兄弟俩被吼声震得好一阵耳鸣，才跑出十几步，忽然弟弟脚一歪，摔倒在地上。

“你个没用的东西！平地你也能摔？”那兄长忙腾出手去拉他弟弟，“快起来！”

谁知他弟弟非但没起来，还抱紧了兄长的大腿，声音几乎都要哭出来：“我、我腿软……起不来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