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不想说,如果他硬要问,无异于往她伤口上撒盐,他只能继续装作毫无察觉。
“我不想睡了,”施南笙怕再被噩梦纠缠,“你陪我说说话吧。”
“好,”路星川说,“说什么?”
施南笙瞄见墙上那些海报,就随口问:“你为什么喜欢看电影?”
路星川侃侃而谈:“因为电影是造梦的艺术,一部电影就是一个光影织就的梦,梦里光怪陆离、包罗万象,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局限,让我可以窝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了解大千世界,看那些我这辈子都无法亲眼看到的风景,或者渴望得到却无法拥有的东西,比如正常的家庭,刻骨铭心的爱情,闪闪发光的梦想,跌宕起伏的经历,巨额的财富……虽然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,但至少沉浸在梦里的那一两个小时,我可以暂时逃离现实,获得片刻的喘息。有个成语,形容的就是我这样的人,我一时想不起来了……”
“望梅止渴。”施南笙说。
“对,望梅止渴。”路星川勾了勾唇角,“我这样是不是挺可悲的?”
“一点都不,”施南笙说,“其实我们都一样,听歌就是我逃离现实的手段。我不能撕烂那些人的嘴,就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,不去听就不会被刺伤。”
路星川当然知道她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,他曾为此在篮球场上和孟寒声大打出手,但终究无可奈何,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,流言是永远杀不死的。
“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。”他轻抚着她光洁的脸颊,眉眼含笑,“以后你再想逃避什么,就来我这里,这个小房间就是我们俩的避风港,我们可以像两只土拨鼠一样抱团取暖。”
“为什么是土拨鼠?”
“因为土拨鼠是种警惕性超高的动物,一旦遇到危险就会立刻躲进洞穴里。”
施南笙想象着那个画面,微笑着说:“听起来很可爱。”
今晚一直是她在问他在答,这次换路星川来问:“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
施南笙沉思良久,才慢慢开口:“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,所以我想去一个滨海城市读大学,毕业之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,挣够钱以后,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,买一座带院子的房子,最好能离群索居……我不奢求生活得多么幸福,只要平静就够了。”
路星川把这番话一字一句地镌刻在脑海里。
贪婪是人的本性,虽然他知道他只能陪她走一小段路,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点奢望,万一他能陪她走得很远呢?万一他能长久地参与她的人生呢?哪怕不是以恋人的身份,他也想在她的身边拥有一席之地。
所以他要牢记她的梦想,万一他能帮她实现呢?
人生波诡云谲,谁都说不好明天会发生什么。
“我也没见过海,”路星川说,“等高考成绩出来以后,我们一起去看海吧?”
施南笙明知做不到却还是一口答应,又反过来问:“你呢?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
“我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,”路星川自我解嘲,“活一天算一天。”
“这样也挺好的……”说到一半,施南笙又打了个呵欠。
路星川觉得她打呵欠的样子可爱极了,笑着说:“好了,不聊了,赶紧睡觉吧,再不睡天都要亮了。”
施南笙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,紧接着往他怀里钻了钻,他身上好热,像个人形暖宝宝,他的怀抱既温暖又安全。
路星川抱着她,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去。
……
噩梦没来打扰,施南笙这回是被热醒的。
她和路星川依旧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,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。
藉着小夜灯的微光,施南笙凝视着路星川沉静的睡颜,蓦然惊觉,她好像喜欢上路星川了。
忘了哪位作家在哪本书里写过:「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,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荫道。」③
难道真是这样吗?
她不知道,她只知道那种陌生而浓-烈的情感正在她的心里悄然滋生,像某种外来入-侵物种,当你察觉它的存在时它已泛滥成灾。
然而,然而……造化弄人。
施南笙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,他顷刻就醒了,昏昏沉沉地回-应她。
施南笙前所未有地心潮翻涌,她在路星川怀里翻个身,声如蚊蚋:“路星川,进-来……”
……
这一次路星川足足坚持了半小时之久,最后他和施南笙在同一时刻共-赴巫-山。
过了好久,路星川才平复下来,他亲了亲施南笙汗津津的后颈,哑声说:“刚才有一瞬间,我觉得我快死了……这个晚上,我一辈子都不会忘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施南笙的嗓子也哑得不像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