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你是谁?”
白发女人恍恍惚惚地问,正如二刻之前,床上那位美貌少女恍恍惚惚地问。
屋里只剩下二人,夜游卸下了斗篷。
自打进了水楼,她就觉察到每个角落都笼罩着醉人的暖意,暖得人喉间发痒,仿佛琵琶的音弦丝丝绕绕弥漫在心尖上,拨得人皮肤出汗,醉得人浑身发热。
这斗篷当真是一刻也穿不了了。
既然出了这个屋,下一刻也要集体脱下棉厚的冬日斗篷,露出自己迥然不同的红衣,倒不如主动一些,自己扒了。
毕竟,对付一个人,比对付多个人,胜算要大得多。
夜游的脸被屋内灯火点亮,美貌少女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,之前的紧张和焦虑被遗忘到了角落,脸上白茫茫的一片。
见她这副神情,夜游有些不自在了。她尚未见过自己的样子,不知是否真的恐怖如斯,竟能让一个美貌少女看呆了去。
门内外寂静得可怕,戏殿里的莺莺艳语与这里相比,恍若两个世界。
一想到白发女人不知何时又要折返,夜游上前几步,看向那美貌少女和她的床。她本想看看床底是否能藏人,转念一想何必要藏,她是来寻人跟踪人,又不是那被官府通缉的罪犯,何苦做个缩头乌龟。于是又想笑一下吧,缓和下气氛。然而自打她重新做人后,就还没正儿八经地笑过,因此实在是不习惯,最终还是放弃了。
倒是美貌少女先开了口。
她叫苏千千,见夜游靠过来,先是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地看着她,后嘴里喃喃道:“……你是谁?”
夜游尴尬:“我是来……陪你的!”
陪你的丫鬟?婢女?是这么称呼的么。
她自然没有忘记白发女人命她做什么的——留一人陪着她。其实是看管吧!
苏千千七魂收了六魄,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把夜游从头到脚扫了一遍,摇了摇头:“你不是她们的人。”
果然!这身衣服太格格不入了,自从出了沙漠,她这身红衣就招人注意!
夜游不演了,道:“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苏千千道:“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婢女呢?连我这样的,都能卖个好价格,更何况你。”
夜游奇了,她是怎样的人?她自己都不知。
却问:“卖?谁卖你,卖了做什么?”
苏千千狐疑地看着她:“你什么都不知道?”
夜游一头雾水,但一想到白发女人不知道何时回来,她决定还是废话少说:“我是稀里糊涂来的这里的,不管怎样,已经来了,你能告诉我怎么去……”
她本想说怎么去墨华君所在的地方,但是她自从登上了水楼,就无奈从众与他背道而走,根本不知他去了哪,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。但又记起陪同墨华君的人是一个叫城主的男人。城主城主,自然是一城之主了。于是说:“就是城主所在的地方。”
“城主?”苏千千反问,“你是要去找城主?”
“也不算找吧,就是去看一眼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