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就能泼脏水给小姝了!”
赵夫人站起身来,把吕犀护在身后,指着吕璋的鼻子骂:“我家小姝这回回来,行事也好,作风也好,都是一等一的。你这么骂她,纯见不得她好!俗话说,舍得一身剐,敢把皇帝拉下马!何况你还是个士农工商末,再这样说,我跟你拼了!解元老爷还没说话,你就别说话了吧!”
赵夫人这样说,是因为秦禄身上有功名,前年已发解了。
其实这时候赵夫人颇得意,家里的媳妇她地位最高,丈夫有官身,女婿有功名,她又管着阖府上下的事务,除了老太太,整个吕府,也就只有老二敢跟她呛声。
老二现管家里的瓷器生意,这是大肥肉,原是从老大手里接过去的,赵夫人自然看他不顺眼。
所以当赵夫人得知后来的事,顿时感到晴天霹雳。丈夫、女婿全都没有光沾了,自己管家的权利也要被妯娌拿走,一时心如死灰。
这时赵夫人和二爷口角又起,两人吵起来一下把老夫人吵得头疼病犯了。
秦禄看他们这里的热闹,心中觉得这家人颇有意思。又听见那二叔骂吕姝,一想到吕姝的口齿伶俐,就更想看她待会儿要如何发作。谁知,吕姝这会儿又没说话,一时觉得好不得劲。
见话头又扯到自己,少不得说道:“二叔、岳母稍安勿躁,听我一言。其实家父家母很满意姝儿,我母亲在家都是常夸她的。说她安静懂事,做事稳妥。”
又道:“只是偶尔,性子直率了些,不过我正喜欢这性子呢。说起来都是一家人,不过是为了姝儿好。我们且不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了。来来来,侄婿敬二叔一杯。”
说罢,抬起酒杯来敬酒,要把这话头岔过去。
谁知这边好了,门外又来一个先闻其声,不见其人的亲戚。
“好热闹啊!”
下人们都一个个行礼,有的喊四爷,有的喊仪宾爷。来人,眉目清秀,面生丹霞。文质彬彬,风姿俊妍。
吕姝瞧着此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,想来他就是那位做了丹府韶乡县主仪宾的四叔了。果真是一副好皮囊能抵穷苦人家半生辛劳。
这时吕姝还没料到,促成和离的关键人物,竟然就是这位四叔。
按道理,宗室女不准与平民通婚,不过听闻韶乡县主和他自幼相识,倾心已久,想着法子破格叫他做了仪宾。
吕瑛摇着折扇进来,同众人说话。吕姝和小辈都行了礼,吕璋、赵夫人等都坐着不动,他也没计较。
二爷瞧老四来了,随口道:“老四,你也是闲得没事,老往家里跑什么。”
“这是我家,我怎么不能回来。”仪宾爷把扇子往小案上一放,笑着说:“我也见见侄女女婿。他也没来过我们这里接亲,今日回门,我不得来瞧瞧真佛长得什么样啊。”
因着和吕犀的关系,秦禄几年前来过这里一次,在席的几个年长的皆见过他,独老四吕瑛是不在家的,故没有见过。
“什么真佛,他是泥捏的菩萨,假模假式的。四叔,你都被他的皮相骗了!”吕犀想起早上的事情来,连连拍着桌子道。
秦禄不理吕犀,只是见四叔似有责怪之意,看起来是为吕姝鸣不平。
这是冲我来的,秦禄心想。
秦禄少不得赔笑道:“是侄婿的错,本该亲自坐船来接她,不料家中祖母身体欠安,只得亲自侍奉。”
实则是他母亲陈夫人为着这婚事愁得病倒了半个月,他是为他母亲侍疾。且陈夫人着实不让他到未城接亲,只等船到了上河码头他才去接的人。这话必不能说。
仪宾爷道:“千百年来,孝子难为。你有孝心,这是好事情,只是少不得姝儿受委屈,往后可要好好待她。”
秦禄连连称是。
后面又是好多话问他,秦禄一一答过。只等他侧过身时,才能偷偷长松口气。
他对着吕姝眨眼囧眉毛使眼色,做口型道:实在招架不住了。
吕姝捂着嘴偷笑:叫你非要来。
二人这一来一往,皆落在仪宾爷眼里。他端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,笑着不语。
正是才子佳人情意绵缠,亲朋好友乐见其成。只是风雨未至,所见皆鸳鸯;合欢颂喜事,不知喜亦丧。
一夕间,笑变作哭,红变作白的人家,古今多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