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他的痛苦,何桑不能通感,不能阻止,无能为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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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研究表明,人在脆弱的时候会喜欢被柔软的事物包裹的感觉,因为那会让人想起童年时母亲的怀抱。所以你做得很对,那就是你当时能做的、最有效的、让他好受一些的方法。”
何桑坐在图书馆的咖啡厅,身边人来人往,杨歆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抽离。
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状态会更差,但情绪抽离之后,又会快速冷静。
比如,那天之后,程又阳再没说过那些自暴自弃的话。
他很平静地收拾行李,第二天很平静地回国,下午甚至照常去了工位。
何桑在图书馆等人,正好想到杨歆月是学心理学的,可以问问她。
“我只是个心理学学生,而且只听描述没法下判断。不过在亲人离世之后经历延长哀伤障碍(PGD)或者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都是很常见的症状,我也觉得还是劝他进行正规的心理咨询比较好。”
何桑听着这些陌生的名词,发呆似的盯着落地窗外摇动的树叶,手指紧紧缠着手机挂绳。
“何桑!”尖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,何桑转头,沈瑶穿着小香风套装,套着黑丝,踩着细高跟,摇摇晃晃从门口过来。
何桑匆匆跟杨歆月道别。
“我多说一句哈。我之前还想呢,你这兼职也太大方了,工资居然这么高。现在一看,高有高的道理。”
“照顾一个有情绪问题的人不是一件易事,你自己权衡吧。”
沈瑶在对面坐定,何桑递过去一个防尘袋。
沈瑶从防尘袋里小心翼翼拿出来一个法棍包。
包的边角、连接处已经有了磨痕,皮质发软,多处有磨损,身上满是岁月的痕迹。
这包来自西班牙品牌GARCíA,有一个文艺浪漫的名字,Mistletoe,槲寄生。
在冰岛神话里,人们会在槲寄生树下接吻,因此槲寄生被人们赋予了爱、和平、宽恕等美好的寓意。
沈瑶赞叹:“你居然有Mistletoe这么经典的绝款包,而且还保养得那么好,真不多见。”
沈瑶看着这款包,满眼都是欣赏,但仍不忘提醒何桑:“我确实很喜欢这款包,不过这包到现在已经很老了,卖不了多少钱,你确定要卖吗?”
沈瑶觉得买这么点钱还不如留着作纪念呢。
何桑不舍地看着被摆到茶几上审视的Mistletoe。
这款包当年因其出色的设计风靡全球。彼时,何桑的母亲——刚赚到第一桶金的简女士,大手一挥给自己买了一个。
后来何家的条件好了,简女士的衣柜被各种更时髦的款式填满,这款包便不再有它的容身之地。
但何桑收留了它。
她看中这款包的设计,经典而不失新潮。
更何况简女士在何桑出生那一年买下了这个包,这对她来说意义不凡。
只是没想到沈瑶也看上了这款包。
沈瑶口中的“卖不了多少钱”,是何桑现在一月的伙食费。
这实在是形势所迫,否则何桑绝不愿意让这款包卖身来换钱。
何桑咬牙:“嗯,要卖。”
沈瑶高兴地付了钱,拿到包又开始喋喋不休,告诉何桑这包有多经典,在当时设计有多先锋,简直是一个时代的象征。
“可惜,Bellag女士结婚隐退了,否则她现在一定是时尚圈响当当的人物,至少也是GARCíA的设计总监了。”
何桑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你说谁?”
沈瑶重复了一遍:“这包的设计师,Bellag。中文名好像是···程嘉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