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姿态是轻松,语气也是轻缓,林知却感到压抑,手臂撑着身体离他近了些。
“人要讨厌一个人是不讲任何道理的,我的人生,因为一句话而改变,我出生的时候有名的先生算出我克父克母还克家里的生意,他们相信了,也照做了,就算我是他们的儿子,待遇甚至比不上家里的仆佣,那时候我就在想,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,我也不想被生下来害人啊。”
他笑了笑,眼睛里没有光,“也许我的诅咒真的生效了,那天,弟弟真的落水了,我想救他,他缠在我身上,我动不了,也拉不开他,自己也呛了水呼吸不了,被他拖着一起下沉,水好冷,好冷,我以为自己要死了。”
他的声音一直很低,身体发抖,脸色又泛起了白,林知想让他别在讲了,可他忍了那么久才愿意说,她不能打断,只好将他的手拉过来,捧在手里安慰的捏紧,轻拍。
谈宵身体顺着她的力道歪向她,回应的握了握她的手,“后来,你知道的,我还活着,有人发现了我们,只有我得救了,他们对我说,你为什么要活下来,为什么不一起死。”
“你以为我没想过吗?可就是做不到啊,我还是想活着,就算这么痛苦,我还是不想死掉。凭什么,我凭什么要如他们的意,我就是要活着碍他们的眼,这条命,给了我就是我的。”
话中的压抑向一座山,黑色的,沉重的,林知好像也透不过气起来,她的眼睛沁出水泽,那水光在眼中打转,始终不被主人允许掉落。
他没哭,她也不要,眼泪好麻烦的,她不要他现在还要承担她的软弱,唯一和他连接的手掌是仅剩的温暖,她想靠近他些,很想。
“后来,外婆收留了我,但是她也怕我,没办法的,我能理解。”
她默默将他拉近,抱进怀里,很长的时间,她没有说话,只是紧紧的抱着他,他想从她怀里出来她也不让,直到他放软身体也用力回抱她。
她听到的只是一句话,可他却是身处其中。
她一直在等他说出来,等他放过自己。
现在,他终于推开门唤她。
这个怀抱勒得人有点发痛,林知看不见他的表情和眼睛,想松开点,他却不放手,只能随着自己的心去告诉他,“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你觉得好一点,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,你没错,错的不是你,如果真的有命数,那也是他们的命数,不是你能改变的。我不会怕你,更不会离开你,如果真有命运,我已经遇见你了,这就是我的命运,我喜欢这个命运。”
她想起身,可揽在腰间的手仍不肯放松,她没办法再推开他,只得随他,下巴搁在他肩头柔声,“你不想来海洋馆可以告诉我的,我们可以去你也喜欢的地方,不要逼自己委屈自己,在我心里,你真的好重要。”
他的声音低柔,情绪慢慢恢复,“我以为海洋馆会没事,谁知道还是不行,抱歉给你不好的体验。”
“该抱歉的是我,我好担心你,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,我会自责死。”
维持一个姿势时间有点久了,身子有点酸,她又轻轻动了动肩膀,他才舍得松开,见他神色仍疲惫,她的心也跳动得没有力气,“这次是我不好,作为赔礼,你可以选一个想去的地方,我不可以拒绝。”
他没有想很久,很快便回她,“我想睡一觉,你能陪我吗?”
林知眼睛微睁,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,抿着唇,刚刚说了不拒绝他的。
他的目光并不急迫是柔和的,可她却还是没办法回答他。
“我睡觉,你陪着我而已。”声音终于带上浅浅的笑意。
林知脸上更红了,“我知道,只是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“我们都长大了,不能一直和以前一样。”
谈宵默了默,低着头松开一直牵着的手。
看着他低落的样子,林知心也有点发酸,松开的手也空的让人发慌,底线立刻毫无道理的向他倾斜,反手勾住他的掌心,轻易妥协,“好吧,只这一次。”
低垂的脑袋遮下了他微弯的嘴角,这就是他卑劣的私心啊,他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,给她讲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她的选择,嘴上说着等她长大,其实是用时间积累筹码,赌她的心软。
现在,他赢了。
*
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,太阳透过窗帘把房间烘的微亮,房间里很安静,只有空调吹出凉风发出的细细声响。
坐在床边的林知双手捧着手机,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轻点,被屏幕照的微亮的脸微皱着眉,有些烦的表情。
一只手从被中伸了出来,微微弯曲的指节细长,指甲剪得很短,微伸的手背清瘦的肌肉包裹着的干净漂亮筋骨紧绷拉扯,莫名透露引诱的意味。
林知头也不抬的握住谈宵的手塞入被中,“别贪凉。”
刚想放开,就被谈宵反手捉住握的更紧,有些痛,她的视线不得不从手机挪到他脸上,见他闭着眼睛,睫毛轻颤,睡不安稳的样子,林知回握了他一下,也随他了。
回完信息,怕吵到他,她试探着抽手,对方立刻反应过度的握紧,林知无奈的笑,“我去下卫生间。”
刚回来坐好,谈宵的手就伸过来,林知也不挣扎乖乖伸手,可这次,他却变了,蛮横的挤入,十指交缠握紧,手心贴着手心,连着心也好像被他握着,轻颤,熏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