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容璋两腿软津津的,到了床榻边就摊躺上去,疲惫地拉铃铛让明洛煮药去。可不能真让小杀器这样死了。
刚传完话,赵容璋摇扇的手慢下来,困得睡了过去。
等她睡醒,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,马上太阳都要落山了。赵容璋觉得身上黏,先叫人抬水进来给她沐浴,明洛端来香瓜,供她边洗边吃。香瓜放到桌案上,赵容璋注意到那有只药碗,想起来忘记给小哑巴喂解药了。
他人哪里去了?
正想着,不知哪个角落“咚”地闷响一下,连宫婢们都听到了,纷纷抬头。赵容璋皱眉,让她们都下去。
从浴桶中出来,赵容璋自己擦着身,唤了一声猫。等把身上从头到脚都擦干了,猫也没出来。赵容璋依着感觉朝殿中阴影处走去,抬颈寻找。找了两圈,唤了好几声,猫都没有出来。跟真的在找猫似的,猫不搭理人,那找翻了天也找不到。
赵容璋找烦了,拿着梳子烦躁地梳发。梳了一会儿,忽然注意到打在镜台后面的夕阳光形状奇怪,赵容璋顺着光来的方向仰头看去,看到天花顶金枋木和横架梁的夹角处,趴着一只颅型偏圆的漂亮脑袋。猫趴在那里,睡着了,金黄的夕阳光打在他白里透红的脸上,乖顺的眉眼与面罩上雕的锋利獠牙反差极大,看着这么突兀、别扭。
赵容璋从没见过这样的猫。
她看了好一会儿,大了声音:“观玄。”
观玄没有反应。赵容璋把手里的玉梳朝他掷去,没有掷中,但是打到木梁上,碎了两瓣,掉下来,又碎成许多小块。接连一阵响动,少年脸上睫影微动,人还没有完全醒过来,手指已经扣住了护腕。
赵容璋再次喊:“观玄。下来,把药喝了。”
猫睁开了一条眼缝,细碎的光在其中潋滟,潋滟地落向她。搭上护腕的手指,又松懈下来。但人没有立刻下来。赵容璋看在眼中,抿了唇。
猫昏昏沉沉地注视着公主。公主不施粉黛,眉目却越素越艳。身上的气质,又与之相反,就算衣衫轻薄,肌肤与曲线都在其中隐隐绰绰,也冷得像一柄剑。这样的公主,对她起一丝亵渎的念头,都是罪孽。他在罪孽的边缘如履薄冰。
赵容璋怕他又会睡过去,冷着声音道:“让你下来,你敢违令吗?”
猫意识不清地冲她摇头。但他真的不想下来。
赵容璋怀疑他的脑子被药吃坏了,下了最后通牒:“滚也给我滚下来。”
观玄头晕,抬着掌骨揉了揉眉骨。
赵容璋的脸色越来越冷。如果他非不下来,貌似她也没什么办法。这么高的地方,她爬不上去,也不想爬。她是公主,哪有公主爬上爬下的。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他抛下作为公主的尊贵,更不可能为了救他以身犯险。
他要真是只猫,还能好办一点,拿条鱼或者什么好玩的,能把他逗引下来。他非但不是,赵容璋一时还想不到他喜欢什么东西。
吃的,没有,玩的,也没有。这笨猫与她相反,什么欲望都没有。
赵容璋走近两步,夕阳把她的影子拉长,猫迷糊的目光跟随着她。赵容璋攥攥身际的衣料,停下来,朝他张开了双臂:“下来。”
猫放下手,搭在梁上,两只圆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,视线在她的双臂与胸怀中徘徊。
赵容璋想,数三息时间他再不下来,她就不管他了,立刻回头走,明天叫人进来给他收尸。哪有这么难哄的人,又呆又笨,话只听半句。还不够好用,持久过了头,难以溢出,死热的天,非要人一直抱得紧紧的,在他耳边不断地夸。现在抱也没用,夸也没用了,他不开心,事情就不能如她的意吗?细细想来真是岂有此理。
赵容璋已经越想越气了,猫却看着她,慢慢地眨动眼睛。夕阳的色调越来越深,这柄冷剑竟也被照出了几分暖意,观玄在想会不会是他的错觉。这一切是不是他的错觉。
是错觉也好。
观玄放任身体的重心从梁木上滑去,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。公主的神情在这几息间变化得很快,且很隐晦,特别得真实。这好像不是错觉。
赵容璋被吓了一跳,这么大个块头,怎么真这么呆呆傻傻地砸下来了。她要收臂躲开,这笨猫眼睛一动,像真正苏醒了一样,临落地那刻他们周围的气流忽然稳定了。猫还是落到了她怀里,力道不轻,让她往后踉跄了两步。猫捧住她的脊背,她才停住。
猫把脸埋在了她颈侧,长指轻轻握她的肩膀。他额头很烫,比之前还烫。赵容璋没能收回的手臂,下意识落到了他的脊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