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胆怯?”
容濯疏离但含笑的语气充满讥诮:“她才不胆怯,亦不拘谨。”
她只是不喜欢他。
容濯眉目清濯如竹上雪,仿佛不会因任何事乱了心弦,脑中却在回想昨夜久违的怪梦——
“想与孤同谋,做一丘之貉?”
“什么盒子?”
“一丘之貉,貉是种穴居于山上河谷,颇似狐狸的野物。”
“哦,它的肉很好吃么?”
梦没有画面,但梦中女郎的声音颇耳熟,似在缠绵春风中摇曳的铃音,灵动不失妩媚。
“笑什么?我们不是同一座山头的狐狸么,你怎能取笑我!”
梦中容濯心情愉悦,轻点她鼻尖:“貉并非狐狸,只样貌肖似。但,你是只小狐狸。”
女郎恼怒地拍开他的手:“你才是狐狸,是千年的老狐狸!”
梦醒后,容濯自然联想起在长安病中反复做的怪梦。
长安的梦中,他看不见梦中人面容,只感受到延绵不止的心痛,昨夜梦中少女亦只有一个朦胧声音。容濯却笃定她定有双清澈又倔强的眸子,时常会不悦地瞪他。
像极适才恼火的王妹。
容濯皱眉,为怪梦下了论断。
梦乃人心境之映照。
因而在长安所做的痛苦梦境起源于走失的妹妹。昨夜令人愉悦的梦则因遗憾得到了修补。
梦中与他斗嘴的女郎,也是对于幼年兄妹之情的某种寄托。
但于容濯而言,能合理解释梦和梦中少女的出现、证明他并非赵阶所说的“红鸾星动”足矣。
不是非得重拾所谓兄妹情。
-
车队很快入了邯郸。
容濯因有事先行离去,由傅媪领着灼玉入王宫。
前来接应的只有几位身着华服的妇人,为首的贵妇温文矜雅,眉眼与容濯几分像,气度亦是。
想来便是容濯生母张王后。
灼玉上前端方地见礼。
“请君母安。”
张王后温和目光落在灼玉眉间,略微走了神。稍许,她拉过她,亲切道:“邯郸相比广陵冷了些,这一路可还适应?”她的语调不算太亲热,却仿佛昨日才见过一般自然。
张王后又同灼玉引荐身后的几位贵妇人以及女郎。
高挑明艳、身穿紫衣的是王美人。恬静内敛,衣着素雅的是季美人。季美人身边少女则是大翁主容玥,前世灼玉随容濯去定陶便是赴她的婚宴。边上还有几位赵国勋贵家中的女郎,皆是容玥的玩伴。
出乎意料,赵王的姬妾儿女竟不算多——相比吴王。
灼玉逐一与她们见礼。
众人入了内宫,自曲桥小步跑来一内宦,道:“禀君后,君上回来了,径直去了永芳殿。”
张王后闻言稍迟疑,领着灼玉到永芳殿,让众人先在殿前等候,自己先行与傅媪入内殿请示。
如此谨慎,不由叫灼玉忐忑。
她那父王不会是个昏君吧,否则前世怎会被架空?
正瞎猜,殿内传出杯盏落地声,伴着男子威严的声音:“安阳侯?他每次都弄错,寡人不敢再信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