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得走神,不曾留意容濯带着思忖和探究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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灼玉虽不学无术,但并非真的骄纵,听学睡着的确是她不对,她甘愿受罚,并不会因此而委屈。
回到王宫,赵王仍不大放心地来了:“你二王兄是严厉了些,但那是阿父授意的。你若是委屈,可找阿父算账。”与她说话时,父王仍拘谨地盯着杯中的茶水,并不看她。
只是当女儿故作不经意地看向别处,他才会偷偷地看她一眼。
灼玉一扭头,父女对视,赵王阴冷眸子里露出无措。
他郑重理了理袍角,极力维持着深不可测的君王之风。而后像个熟练当父亲的人,语重心长嘱咐道:“薛相仁善,但薛家小子不可靠,阿蓁少与他往来为好,好生跟着你阿兄念书。”
灼玉乖巧道:“女儿明白的。”
她又装着半开玩笑般问父王:“若薛炎欺负了我或干了坏事,父王会不会找他家阿父算账啊?”
赵王不假思索:“他敢,我让他阿父打断他的腿!”
是让他阿父打,而不是找她阿父算账。灼玉进一步试探:“那父王,薛相若是舍不得打该如何?”
赵王笃定:“薛相处事素来公正,即便是自家儿子也不会偏袒。”
仅是说笑的只言片语,就足以看出父王对薛相的信任。
看来利用薛炎还不够。
那日后,灼玉一改怠惰,但她不是念书的料。旁人对她印象便从委婉的“明媚”,到直白的“草包”。
容濯看她的目光也日益无奈。
灼玉恶意地寻思着,他这因一块才学风仪颇受赞许的美玉,也算在她这榆木疙瘩处碰了壁。
相比容濯,更烦人的是薛炎。
看清薛炎无法利用后,灼玉以学业为由与他淡了往来。
薛炎却是不大乐意。
几次邀她外出被拒后,他在四下无人时拦住她:“翁主,你可知姜夫人当年遇险的经过?”
灼玉离去的步子稍稍顿住。
傅媪说她阿母是被匈奴挟持后自尽,难道还有隐情?
她问薛炎:“莫非你知道?”
总算寻到话题,让她愿意与他说话了,薛炎凑近了低道:“此事是赵宫大忌,我也是偶然听阿母说的,我若告诉了翁主,翁主千万别声张。”
灼玉:“自然。”
薛炎惋惜地叹了口气:“十一年前,君上接姜夫人回宫的路上遇匈奴人袭击,因周遭地势险峻,山匪又狡诈凶悍,卫兵们竟是不敌!君上身负重伤,姜夫人一道落入贼手。我阿父也在,为救君上和姜夫人没了半条命,可惜救回了君上,却没能救回姜夫人……”
他说完又哀叹了半晌,说薛相当年伤势之重,这些年多自责,想让她念及薛相重新与他交好。
灼玉清楚他的所求,但冷下脸:“我还当是什么惊天秘密,但这些我早已知晓,薛小郎君却特地告诉我,莫非是想在我伤口上撒盐?”
沉凝的目光看得薛炎脊背发凉,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无比陌生:“翁主别生气,我不说了就是……”
灼玉冷然看着薛炎离去。
薛相。
又是薛相。经历前世,灼玉很难不怀疑,薛相当年是真的救不了她的阿娘,还是有意放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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疏忽间年关已至。
岁除夜,赵宫举办宫宴。
巍峨赵宫灯火通明,公卿贵族携家眷齐聚大殿。众宾本以为今年赵王仍把宫宴交付给王后,自己露个面便走,入席后才发觉并非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