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戈领命,把孤零零丢在地上的长鞭捡起,擦掉上方灰尘。
姜月萤心里发虚,急匆匆带着青戈走出南苑,头也不回。
原地的谢玉庭轻抬手腕,干脆利落收剑回鞘,眸光晦暗不清。
……
花厅大门敞开,厅内四角陈设黄花梨木三足着地高烛台,橘黄烛光竞相跳跃,笼罩中央一张八仙桌,晚膳已经摆满。
姜月萤迈进花厅,目光扫过空空荡荡的八仙桌,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没正形的谢玉庭,奇怪,这家伙怎么又不见了?
“太子妃,请净手。”
小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怯生生低垂脑袋,端起铜盆来到姜月萤面前,姜月萤低眉,望见盆内金黄花瓣漂浮,淡淡清香好似桂花。
她将手伸进盆内揉搓,温热的水缓缓包裹,浸透一双手。
这种事事要人伺候的日子她仍旧不适应,从前在寒冬腊月用井水净手,冻得连筷子都拿不稳,现在不仅用上了温水,还有上好的香料滋养肌肤。
可惜手上经年累月的冻疮,再多香料也无法治愈。
姜月萤呆呆出神,忽然手底的铜盆一扑腾,端水的小雁一时没拿稳,水全部洒了出来,泼湿了她鹅黄的衣裙,滴滴答答的水流顺着裙摆边缘滴到地上,好不狼狈。
小雁大惊失色,噗通跪地求饶:“太子妃恕罪,奴婢该死!”她接连叩了几个头,额头被沾染桂花的水渍蘸湿,碎发湿漉漉贴在脸上。
不等姜月萤反应,青戈大步上前,直接甩了小雁一耳光,训斥没规矩的奴婢。
小雁不敢反抗,眼泪汪汪忍受着。
姜月萤于心不忍,狠心责骂道:“滚出去,不许再来本宫跟前伺候!”
闻言,小雁抱起铜盆,含着泪,踉踉跄跄跑出门去。
花厅重归寂静,姜月萤略有惋惜地看了眼地上狼藉的花瓣,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青戈,我没有让你动手。”姜月萤转头与她对视。
青戈的目光不闪不避,冷淡得惊人:“倘若奴婢不动手,太子妃会惩戒她吗?”
不会,顶多骂她两句让人滚。
姜月萤扪心自问,绝对做不到青戈这般狠辣。
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就算做错了事也不该动辄打骂,可是……
“太子妃,你的心太软,迟早会吃苦头。”青戈语调严厉,“小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,更需要提防。”
“可是她很可怜。”
“世上可怜人数不胜数,太子妃怎么不觉得自己替嫁可怜?”
姜月萤撇撇嘴,无法反驳。
青戈:“与自己的命相比,其他人的命算什么。”
慷锵有力的话音落下,厅内窒息平寂。
望着对方淬了冰的神色,姜月萤彻底不说话了,沉默不语坐下用膳,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,心里总是惦记着泪眼婆娑的小雁。
无人看见之处,她低着头红了眼圈。
用过饭回到卧房,谢玉庭仍旧不见踪影。
跑出去花天酒地了?
往外瞅几眼,外面天色渐晚,浓云遮住弯月,徒留一庭院清冷无光。
她独自在床榻边缘坐了一会儿,等到案上蜡油流泪,蜡烛燃烧大半,才小心翼翼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一瓶消肿的伤药,偷偷走出门。
夜深人静,东宫静悄悄,姜月萤踮起脚尖踏上后院小路,穿过一道接一道的月洞门,溜到女仆居住的后罩房,寻到小雁所居住所。
到达之时,已是气喘吁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