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濛濛道:“瑞仙,你也别听他危言耸听。我们吃我们的酒,打我们的牌,打仗的事儿不归我们管,我们也管不了。”
适才武陵侯提到,今年的北使还未出使,阳谷关先遭到了北人冲击。
据说是北人今年日子不好过,一批落草为寇的胡人盘桓在雁门之外,打劫过路的汉人商客,一来二去与汉人有了摩擦,在阳谷关先小规模地与大雍起了战事,阳谷关军民一心,抵死防守。
太后传国书于北人,如若北人无法剿灭南下侵略汉人领地的草寇,今年北使将不再北上。
国书应当刚刚才送到北人大王的手里,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态度。
不过北人的态度对习惯了小民经济的雍人好像激不起风浪,百姓照旧提篮过巷地做生意,安享太平之世。
萧灵鹤举起了一盏酒,与崔濛濛碰盏,扯出一点笑容来,“说的也是。”
她们聚会,萧清鹂不曾来,还为了上次在太后跟前参萧灵鹤不是,不敢面对阿姐。
再加上她怀有身孕,也不能饮酒。
沈昭君吃得也少。
唯独萧灵鹤,一杯接一杯地饮葡萄酒,过了不知几巡,酡颜绯红,清透的乌眸里盛满了醉意,“濛濛。”
她说话夹了舌头,崔濛濛就知晓,瑞仙是真醉了。
时辰也不早了,公主府应当有人来接她了,崔濛濛扶了一把萧灵鹤的胳膊,要送她回去,萧灵鹤支起眼睑,轻轻一笑,道:“我这样是不是不好?”
崔濛濛迷惑:“怎么不好了?瑞仙你最好了。”
“我根本不配当一个公主。”
萧灵鹤的语气极为失落。
崔濛濛轻轻拍她的肩,安慰道:“这不是你能左右的。瑞仙,你对朋友仗义,两肋插刀,你豁达大气,不拘小节,你还写得了一手好字呢,你看,我和昭君都很羡慕你。”
萧灵鹤失笑起来:“好吧,我还有一个优点的。不然我真的不知道,你们为什么喜欢我。”
城阳公主对自己的定位,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,脾气也不甚好,只是模样尚有几分艳丽姣好,除了身份高贵,实在看不出灵魂的高贵。
“瑞仙你怎么了?”沈昭君忧容满面。
萧灵鹤摆摆手:“喝多啦!你们别管我,我心里热,撒酒疯呢。”
崔濛濛搀着她,咧嘴笑着送她走:“撒酒疯?不如回屋同你那位娇滴滴的小男郎撒去。”
萧灵鹤想了想自己哪有什么小男郎?
一转念,人就到了睢园外。
城阳公主府的马车停在睢园大门中央,黄昏暮色降临,车盖四角垂落的风铃被晚风撩拨得铮璁悦耳,窸窣作鸣。
崔濛濛与沈昭君两个人合力送她上车,萧灵鹤压根不伸足,后头那两人推得艰难,崔濛濛咬紧牙关道:“瑞仙,你使点儿劲,把脚勾上去。我们快要顶不住啦!”
萧灵鹤这才慢吞吞地把脚提上车辕,可是脑袋里天旋地转、耳鸣眼花的,身子也似轻飘飘的棉花,无处着力,脚尖虽然提了上去,身体的重心却跟不上趟。
身后两个桃李年华的女娘,都是养尊处优的,也使不上来力,去把一个醉醺醺的步态蹒跚的公主托举上车。
眼看萧灵鹤要花钿委地地砸下来,两个女娘都要遭殃,这时,车门内探出了一只手。
骨节修长,肌理匀亭,宛如一节玉笋,是男人的手。
那只手搭在萧灵鹤的腕骨上,在崔濛濛一怔之际,只见城阳公主已经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拖上了马车。
哐当,公主摔入了车中,接着车门被扣上。
也不知是谁,如此胆大妄为,崔濛濛与沈昭君对视一眼,试图推开车门一探究竟。
这时,马车里忽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吃吃笑声。
“大师,你怎么来接我啦?你的佛经救赎不了你的寂寞了吗?”
那车中还未有回应。
一道响亮的亲吻声“吧唧”一声。
崔濛濛人都听傻了。
一同听傻的,还有沈昭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