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主脸色精光一闪:“下个腰看看。”
白月棠母亲这次发了狠“不下腰就别仁我这个娘!死在外头也别回来!”
泪水模糊了沈瓷的视线,但身体还是软软地折了下去。
头颅从两腿间钻出时,听见班主拍着桌子叫好:“好!是个好料子,我收下了!”
“谢班主大恩!”白月棠母亲膝盖“砰”的一声重重地磕在地上,一把拽过白月棠的胳膊:“快叫师傅!”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。
白月棠还未反应过来,母亲已经甩开她的手,决绝地转身就走。
“妈妈别丢下我!”白月棠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力量冲向门口,却被班主一把钳住腰肢:“进了广悦班,你就是没爹没娘的戏虫子。在闹,就打断你的腿。”
“我有父母!”白月棠扭头狠狠咬上班主的手腕,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扇倒在地。
沈瓷感受到白月棠内心极度的悲伤,泪眼朦胧间,妇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街角。
眼前骤然陷入黑暗,等画面再度清晰时,场景已经切换到阴冷潮湿的杂物间。
白月棠蜷缩着身子躺在堆满戏箱的角落,地板的寒气顺着单薄的衣衫渗进身体,身体止不住地打颤,空空如也的胃传来阵阵绞痛。
过了许久许久,房门才被打开。班主提着大烟杆踱步进来,火星子在黑暗中明明灭灭。
“想明白没有?”
白月棠缩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班主用大烟的柄敲在了她的额头上:“好好练功,好好唱戏,等你有一天成为台柱子了……”他突然俯身,烟味混着口臭味喷在白月棠的脸上,“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,都得仰着脖子看你。”
白月棠缓缓坐直身子,额头露出被烫红的痕迹:“成为台柱子了……就可以回家了吗?”
班主咧嘴一笑:“到时候,风风光光地回去。”
“我要当台柱子。”白月棠声音很轻,语气十分肯定,攥紧的小拳头不住地发抖。
画面撕裂,场景倏然转换——
隆冬的练功场,刺骨的寒意顺着桩子传来。
十岁的白月棠倒立在梅花桩上,练功服已被汗水浸透,双臂在风中颤抖坚持着。
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隔壁桩上的小武生猛地踹向她脚下的木桩。白月棠整个人从桩子上掉下来,重重地砸在地面。
“哈哈哈!”始作俑者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后仰,“十八岁的老姑娘还想练童子功?趁早嫁人去吧!”
白月棠默默抹去唇边血渍,拖着受伤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向最角落的桩子。
再次撑上冰冷的木桩时,沈瓷听到自己的嘴里发出微弱的气息:“台柱子……我要成为台柱子……”身形随着话语的重复,绷的更直。
画面流转——
腊月里,棉被被人恶意泼了一盆冰水,白月棠蜷缩在湿透的被褥间睡了一夜。天亮时,双颊已经烧得通红,被仍被拽起来练早功,高烧模糊了她的视线,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的练功服在地面拖出水痕。
盛夏午时,头顶的粗瓷碗盛满滚烫的水。她双腿抖成筛子状,却不敢让水溅出一滴。班主的烟杆时不时地戳向她的膝窝:“腿再抬高些。”等日落收工时,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,碎瓷片扎进手心,汗水混着泥土,却麻木地失去了痛感。
无数这样的日夜交替轮回。练功服的柱子上,她用石头刻下的“正”字已经密密麻麻,中间歪歪扭扭刻着“台柱子”三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