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三个时辰便要天亮,江宁冷下脸,随着裴无忌和步杀踏进大殿。
金光泄尽,绰绰宫灯长明不灭。
她一眼就看到高座鸾榻的太后沈清荣,身着明黄色华服,满头金簪珠翠,在这些奢华绚丽的装饰下,却最先看到她微微上挑的凤眼。
神妃仙子,雍容华贵。
下座是沈清荣最宠爱的慈安公主,她刚刚及笄稚气未脱,被头上晃眼的珠钗压得闷闷不乐,见到裴无忌时圆圆的大眼中满含高兴。
而一旁坐的,是江宁在熟悉不过的江家人,看不到她的母亲,江宁心下一沉,惴惴不安。
沈清荣见着江宁与裴无忌一起入殿,眼中一闪而过诧异,目光远远送到步杀身上,轻轻叩了下茶杯。
“江夫人和裴爱卿都到了,那把人带上来。”
江宁近乎是一瞬间头皮发麻,全身经脉像是被捏住,她的心狂乱地蹦跳,江家人为什么能坐在这,母亲又去了哪里。
如今一切都有答复了。
她听着身后枷锁碰撞的声音零零碎碎地响着,离她愈来愈近。
可江宁不能转动那双眼睛去探个究竟,她只能看着侍卫拖着母亲上前,像丢块烂布似地将她丢在地上。
“江夫人知道她是谁吗?”沈清荣眯了眯凤眼,红唇轻轻勾起,玉指在青丝上有一下没一下点。
母亲散了发,身上布着几条猩红的血痕,倒在地上看不到半分生机。
不用想都知道谁做的,江宁眼神一瞬间变得狠厉无比,她一定不会放过江家那群畜生,开口道:
“还请太后娘娘教诲。”
她福身行礼,沈清荣突发地冷笑一声,:“好啊,哀家的江夫人,你可知道你母亲串通外敌要扰边夺权啊。”
还未等江宁开口,沈清荣又添了一句:“通敌叛国,江夫人难道未曾听闻?”
江宁咬紧了牙,内心怒颤,她挥袖跪地道:
“太后娘娘明鉴,家母自臣女年幼时便再无活动,只时常上万苍寺礼佛,怎可能通敌,为何要叛国,臣女只求凭据论言。”
沈清荣轻抿一口茶,向前挥手,侍卫会意立刻将江宁压制在地,她悠悠开口:
“为何不能,昔日为大昭血战沙场的裴安裴将军不也是暗助乱党,扰我大昭?”
“哪一桩哪一件不够治你的死罪呢?”
她死盯着沈清荣的兰口一张一合,像是扫尘般便治了她滔天的罪孽,凭什么!
“臣女不知,何为乱党,还请太后娘娘明示。”
一言既出,满殿皆惊惶,江佑严面露难堪,他斜瞟一眼坐在旁边的江薇,只自顾自地喝着茶,似乎殿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。
今夜江薇像是变了一个人,在太后私卫来江府抄家时,她替江佑严率先做了决定,愿充江家所有私产于国库,又交给私卫一张图纸,那私卫当即带着江薇去宫里见太后。
江佑严还记得临走前,江薇回头对他说:“江家的罪需得找个人担着,方能保全一府上下的性命。”
推江宁的母亲谢澜出来顶罪,便是江佑严的主意。
他转头看向江宁身旁站着的裴无忌,忽然冒出来的摄政王,长得与裴安足足有八九分相像,可周身气质却完全不同。
此刻殿中剑拔弩张,却又像演了一场没有由头的戏,与江宁夫君别无二般的男人想杀江宁,沈清荣铁心要治她的罪,她已经有些愠怒,只听得说:
“妄图动我大昭之基,扰我大昭之宁,便是乱党。”
江宁挣开压迫她的侍卫,抬头不卑不亢地与沈清荣那双凤眼相对,脸上毫无惧色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