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能!”
面对跪在跟前,泣声自请离府,想要前往汴京为女求医的宋娇娘,老太太脱口而出。
或许是觉得自己回答的速度过快,口吻过于坚决,老太太沉默一瞬,赶忙放缓口吻:“莫非是府里的议论教你伤了心?放心罢,在我这没人能顶了你的位置,你好生照看林芝便是。”
“再说汴京那地,你们人生地不熟的,要如何落脚?寻那大夫郎中又得多少钱?你们要如何生计?”
宋娇娘可以感受到老太太正在审视自己,她的话看似担忧,看似疑惑,实则是一个个陷阱。若是宋娇娘表示自家早已准备,那便是犯了大忌。
宋娇娘肚里骂人,面上还要摆出又是感激涕零,又是伤心欲绝的表情,一张脸又哭又笑的,瞧着分外扭曲:“奴婢哪不知道老太太仁厚体贴,更是舍不得离您而去。”
宋娇娘抹着泪,装作自己一心扑在女儿身上,完全不顾其他事:“可芝姐儿目前的情况,身边实在走不开人。”
她抽了抽鼻子,只是哭:“奴婢只要稍稍不注意,芝姐儿便跑得无影无踪……”
老太太也听人说过林芝疯傻得厉害,日日往外跑的事:“我晓得你忙活不过来,可越是如此,你越该呆在府里才是。”
“咱们府里都是你们夫妇熟悉的人,你们没得注意时他们也能搭把手。”
“到了外头,哪有这般好事?”
“到时候你与林管事,一人得留家里看林芝,另一人得养家糊口赚看病钱,这日子得多苦?”老太太瞧着宋娇娘,暗叹奴婢便是奴婢,这把岁数也不懂事,这到了外头哪是如此容易的。
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宋娇娘双手捂着脸,心里暗骂老太太不要脸,若不是三姑娘这般坑害芝姐儿,有怎会有这些事情,现在说的像是她们一家犯错在先似的。
宋娇娘捂着哭哭泣:“邵郎中说了若是能好好养着,说不得过个三五年还能养好的。”
“奴婢,奴婢也想试一试。”
“奴婢便只有芝姐儿一个孩子,能试上一试。”
“你这丫头,怎这般倔强。”老太太看着宋娇娘执迷不悟的模样,心里也有些烦了,便吩咐桑白送宋妈妈回去:“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罢。”
桑白扶着宋娇娘往外走,听着她碎碎念着芝姐儿过去的懂事听话,望着宋妈妈头顶多出来的白发,回想半月前宋妈妈张扬骄傲的模样,心里是止不住的叹息,只盼着宋妈妈能早日想通,想起她得维持住自己在老太太跟前的地位。
殊不知宋娇娘心里正在给她刚刚的表现打分:满分十分,也不能骄傲,就给自己打九点五分吧!
两人各有心思,慢慢往林家行去。只是走到半途,两人便碰见了满头大汗的胡姐:“宋妈妈!原来您在这里,快快快,芝姐儿又跑到灶房去了!”
胡姐先跑到林家,没见着人又跑到旁处寻人,此刻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。
“这丫头,怎又乱跑?胡姐,谢谢你又来给我报信。”宋妈妈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桑白,止不住地念叨着:“都说了她多少回了,灶房危险,不能去灶房……”
她焦躁得厉害,一开口便絮叨个没完没了,到最后还是桑白打住话语,提示宋妈妈先去灶房寻人。
宋娇娘方才醒过神,连连应声,而后撩起裙子便往灶房跑去。
桑白与胡姐也紧随其后。
三人刚刚进灶房院子,却没见着林芝的身影,胡姐哎的一声:“我刚刚给芝姐儿一个饼子,教她在外头吃着的……”
“那丫头,肯定又进灶房了!”宋娇娘赶忙抬步往里走,很快便看到了林芝的身影,只见她一手捏着胡姐给的葱油饼,另一手则被周婆子拽着,跌跌撞撞往里走。
林芝没注意到宋娇娘等人的到来,正蹙眉听着周婆子抱怨胡姐:“贱蹄子又跑出去偷懒,吴娘子就是太心善,像这等外头雇来的,就得从早做到晚才对得起府里出的银钱……”
林芝闻言,暗暗撇了撇嘴,这周婆子的话就跟后世一些打工人般,见着旁人拿的工资高,非但不想着提升工资,而且还共情起公司老板,甚至把自己当老板,嫌弃起其余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