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芝跟在后头,视线不自觉地被诸多吃食铺子所吸引。
商街两侧除去林立的铺子以外,还有不计其数的摊贩,上面的吃食从本地的炸麻雀与云片糕,芝麻酥饼,再到卖煎红肠、黏豆糕、糟猪头肉、蜜煎山药枣儿、四色兜子、肉饽饦、笋泼肉面、丝鸡冷淘等物的应有尽有。
林芝心痒痒得很,到底是耐下性子陪着爹娘进绸缎庄子。不过她对布料衣物无甚兴趣,看了两眼便溜达到铺子门口,垂涎欲滴地瞅着炙雀儿的摊子。
炙,放在当下便是烤的意思。
所谓炙雀儿,便是将麻雀去毛去内脏,用酱料腌制后用小火烘烤,直至外皮金黄,焦香浓郁,最后再刷上一层酱汁,洒上一把胡麻即可。
林芝嗅着香气,实在忍不住,索性上前排了队,花了几十文钱买了一只炙雀儿。
刚刚从烤架上取下来的炙雀儿外皮金黄,散发着一股焦香味道,撕开酥酥脆脆的外皮,内里肉汁满满,分外鲜美。
林芝吃了一只,尚不满足,故而她又在摊子上买了一只炸雀儿,这回的雀儿又是另一种滋味,每一寸肉都腌制入味,连骨头都炸得松松脆脆,可以吃的一点渣渣都不剩。
她意犹未尽地咽下最后一口,正琢磨要不要再买两只给爹娘尝尝时,耳畔忽地传来一个陌生声音:“小娘子,小娘子。”
林芝转头一看,只见是一名头顶褪色青布,身穿靛青色麻布襦裙,腰上系着一条皂色围裙的老婆子。她大体四五十岁,圆脸,颧骨微凸,笑容瞧着甚是和善。
林芝记得自己人设,故而未说话,只是歪头瞧她,一副懵懂模样。
“你可知道贾家肉铺在哪里?”婆子手里捏着一张纸,似是上头写着字儿。她满脸无奈,把纸递到林芝面前,叹道:“我家哥儿在那做事,说让我去这里寻他,可我不认得字,也看不懂地图,寻觅到现在都没见着……”
老婆子念念叨叨,还未说完便见着面前多了一人,赫然是从铺里出来的宋娇娘。
宋娇娘因着沈砚提及之事,心里正七上八下,在铺子里也频频望向女儿。
当她注意到有婆子与自家女儿搭话,登时如同炸了毛的猫,恶狠狠地冲了出来,朝着婆子横眉竖眼:“你是哪来的婆子,与我家姐儿搭话做甚?”
老婆子吓了一跳,往后退了一步才尴尬道:“我就是问个路……”
“问路?”宋娇娘不等婆子说完,便挑起眉梢,撩起袖子,虎视眈眈地盯着婆子:“满大街都是汉子哥儿你不问?那边又是官衙,刚刚还有巡逻过去的官差,你不去问他们,专挑我家独个儿站着的姐儿问?不是骗子便是拐子——”
瞬间,周遭不少视线瞧来。
跟着娘子从铺里出来的林森闻言,顿时脸色黑沉,想也不想便要上前逮住婆子。
那婆子见状,登时宛如一条游鱼般窜进人群里,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她的反应愈发肯定了宋娇娘的猜测,也教周遭人哗然一片。有人高喊着人拐子,有人高呼报官,还有人试图去拦婆子,只是那人逃窜得迅速,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迹。
宋娇娘啐了一口:“贼东西!”
林森脸色不好,赶忙上前紧紧拉着妻女的手,心里后怕:“光天化日之下,也敢跑出来骗人。”
林芝见周遭人有围聚过来的架势,赶忙拉着爹娘走到一边,待无人注意自己这边,方才笑道:“我压根没打算搭理她。”
“咱们这里乃是渡口,街上行人多半是渡口下船的旅客,哪里认得什么路。”
“这人口口声声是寻贾家肉铺,既然是寻觅铺子,那只要去那边路口问一问市令官和监市,哪里用得着挨家挨户的询问。”
当下商业繁荣,故而各地集市都有负责管理的市令,以及负责巡逻的监市。他们那边有集市商铺的登记册,想要寻觅商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。
故而婆子一开口,林芝便知道她八成是个拐骗子,做好这人上前就往铺里去的准备。
顿了顿,她笑道:“其他就和娘说的一样。”
不要说这时代,就是未来监控尚未完善时人拐子照旧猖獗无比,林芝没少听说各种人贩子的手法,像是问路并哄骗善心的女学生带路,直接把人带到贼窝里,又或是寻一僻静处直接让同伙把人塞进面包车带走。
而当下更不用说,就前身记忆里,便有婆妇八卦起好几起事故。
例如谁家老官人牵着半大的孙女去夜市看花灯,结果转个头便弄丢孙女,又比如说谁家小儿被人用果子骗走,等爹娘得到消息赶来已是无影无踪。
三人经过这一茬,再也不敢分开了。用林森的话来说,此地乃是渡口,船来船往,要是被捆了去,堵住嘴与货物一道送进船舱里,那真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林芝手里提着几样吃食,跟着爹娘往回走。不过只走了几步,她便嗅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