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溶月不耐:“我凭什么告诉你?”
秦津挑了挑眉,略带嘲讽地回看她。
意思很明显,他又凭什么告知她?
薛溶月语塞,翻了翻眼皮,站起身来不欲再与秦津纠缠。
钟愿已经被带上马车,特殊任务完成,今夜闹了这一出也不适合再去攻略秦津,那又何必留在这里和他浪费口舌。
省得秦津这个小心眼一会说不过她,在心里无能狂怒,好感度再往下掉,那就得不偿失了。
——虽然,她现在深刻怀疑,秦津对她的好感度已是负的,无可再降。
收敛起与秦津较劲儿的念头,薛溶月懒懒地扫了他一眼,站起身子刚欲迈步离开,秦津忽而开口:“等等。”
薛溶月挑眉:“怎么,秦世子还有话要说?”
秦津背对着她,桃花眼盯着酒肆下一角,停顿须臾方才淡声道:“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,我也奉劝你一句,这间酒肆以后少来。”
薛溶月一愣:“为何?”
“没有为何。”秦津懒洋洋道,“言尽于此,听不听由你。况且这间酒肆里的舞姬是会卖身的,如此风月之地,应当不适合你这种……”
他转过身来,不知是不是今夜又被人提起了陈年往事,不由想起儿时长辈的那几句戏言。他似笑非笑道:“定了亲的小娘子。”
薛溶月一怔,她确实不知。
来时只知道是一家酒肆,堂下也是宾客满座,哪里会想到店家竟然如此大胆,敢在天子脚下经营暗娼馆。
“怪不得秦世子是这里的贵客……”
厌恶地扫了一眼秦津,薛溶月的目光从秦津的前襟移开,轻嗤一声:“毕竟是个顽劣不堪,至今仍未定亲之人。”
下颚绷紧,秦津咬了咬牙,低头看着她,冷嗤道:“刻薄。”
薛溶月皮笑肉不笑,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:“过奖。”
被碎雨打湿的云鬓尚未干,几缕青丝松垮在耳边,薛溶月的肤如皎梨,柳眉下是一双明亮圆润的杏眸,总是溢出几分永不服输的傲气。
不可否认她这张脸实在美得惊心动魄,在风雨下更添几分坚韧的生气勃勃。
就像是雨后冒出来的竹笋,是生机盎然下恒古不变的青翠春意。
指尖无意识地抓紧酒盏,微凉梨酒在轻晃下间溢出,自青筋微凸的指尖慢慢滑落。
秦津反应过来,迅速移开目光,转身指向被踹开的厢房门,他言简意赅:“请。”
薛溶月冷哼一声,转身头也不回带着净奴出了酒肆,车夫见到薛溶月的身影赶紧迎上前去:“娘子,您终于出来了。骆震不知为何突然走了,钟娘子一直想离开,我快拦不住了。”
薛溶月颔首:“不用管他,我命他去办旁的事了。”
上了马车,听到动静的钟愿缩在马车一角,怯怯地看着薛溶月:“不知娘子是谁,要谈什么话,为何非要将我带出酒肆。”
薛溶月并未直接逼问,扫了一眼净奴,她瞬间会意,上前俯身为钟愿倒了一盏茶水:“此事说来话长,酒肆实在不便,娘子衣衫单薄,先喝盏茶暖暖身子吧。”
钟愿本不敢去碰那盏茶的,却见净奴又为薛溶月添了一盏茶,这才哆哆嗦嗦地捧起茶盏,待薛溶月抿了一口过后,捧起喝了几口。
虽是入春,雨夜倒也寒凉,她献舞时衣裙单薄,早已被冻得唇色发白,饮下两口方听薛溶月问道:“你叫钟愿,有一个哥哥在蒋府当差,叫钟韦?”
钟愿一愣:“是……是我哥哥犯了什么错吗?”
薛溶月勾唇笑了笑,眼底却并无笑意:“没错就好。今夜我若不将你带走,恐怕你很难再存活于世。”
钟愿惊愕,几滴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上,她浑然不觉:“这是为何,难不成真是哥哥做错了事?我哥哥现在人在何处!”
净奴道:“此事事关重大,想必官府还未曾找过你。你哥哥死了,被人吊死在房梁上。”
手中杯盏砸落在地,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绣花鞋上,钟愿猛地站起身来,红着眼睛吼道:“你们在说什么……胡说!”
她激动地想要下马车,身子却忽而一软,天地在眼前模糊颠倒,她扶着马车壁缓缓瘫坐在地,双眼紧闭,彻底不省人事。
将净奴递上来的解药吞下,薛溶月掀开帷裳,对车夫淡声道:“走吧,先不要回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