咬了咬发颤的舌尖,疼痛令她神智清醒,她脚步未停,目不斜视地踏进那间散着细尘霉气的柴房。
血迹斑斑的刑具摆满曹明煜身后,有些尚未清理干净,尚存皮肉,看得人呼吸一滞。
曹明煜坐在主位,抬手淡道:“薛娘子,请坐。”
瞥了一眼残存污秽水渍的椅子,薛溶月眼眸流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嫌弃,冷声道:“换把新椅子来。”
沉默片刻,曹明煜眼皮扫过身侧,便有燕卫领命,搬了一把擦拭干净的椅子过来。
曹明煜道:“身处执卫司之人,心中无一不是煎熬。我便不再与薛娘子客套,开门见山了。”
薛溶月神色自若:“请。”
“据店家和食客所述,昨夜薛娘子领了一名女奴和一名护卫入酒肆,那名女奴倒是一直跟随薛娘子,可护卫却在之后不知所踪,我今日登门,也未见此人。薛娘子可否告知我,护卫去了哪里?”
“你说骆震?”薛溶月似是思索了一瞬,开口道,“他昨夜确实护送我去了酒肆,可既已到酒肆,我也不需他伺候,还拘束他作甚,任他自己潇洒去了。”
挑动着用以严刑逼拷打的火盆,曹明煜漫不经心道:“薛娘子倒是体贴下人,你在酒肆中没有护卫就不怕遇险吗?”
“但凡熟悉我之人便知,我一贯如此。至于遇险……”薛溶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明煜,“这里可是长安,有执卫司日夜巡查,在宾客满堂的酒肆中能遇到什么危险?更何况我身边还有女奴侍奉。”
昨夜人多眼杂,执卫司既已审问过店家和食客,知晓骆震中途不见,那想必骆震带着钟愿离去的事情也瞒不住,也正因此,她的说辞更加天衣无缝。
骆震教训王金虎这件事本身就说不清楚,如果坦述后被曹明煜一口咬定是骆震失手将王金虎打死,那她与骆震就真成了替罪羊。
而只要她与骆震供词一致,咬死不认,没有证据曹明煜也无可奈何。
手上动作一停,曹明煜闻言抬眸看过来:“那他今日为何不去薛府当差,难道是还没有潇洒够吗?”
“曹大人若问这个,我还真的知晓。”无视满屋刑具,薛溶月从容道,“今日是骆震生辰,我允他休沐,他自然不会在府上。昨日辰时我还按照惯例赏给他五两银子用以过生辰,这笔银子是从账上支的,曹大人可以派人去府上查看。”
骆震是她从人伢子手中买下来的,他无父无母,生辰还是她给定下的日子,虽然近日事忙,她这次没有打算准骆震休沐,但银子确实于昨日辰时递到骆震手中。
曹明煜挥了挥手,便有燕卫退下,骑马赶去薛府。
他继续问:“那薛娘子可知此人今日会去何处?我派属下前去此人家中搜查,未能寻到踪迹。”
“这我就不知晓了。我虽掌管府上事,却也不是连下人休沐去何处都要过问,还是等曹大人找到他,自个儿去问。”
曹明煜嘲讽道:“那薛娘子彻夜未归去了何处?总不能这也不知道吧。”
薛溶月不慌不忙:“昨夜我醉酒又临近宵禁时辰,便去了附近的私宅小住一晚,难道此举有违律法不成?”
曹明煜见她撇得干净,不禁冷笑:“如此说来,薛娘子还真是清清白白,直到被我堵在府上才知王金虎已死吗?”
本以为薛溶月会秉持方才的天衣无缝,却不想,只见她眉头拢紧,似是有些犹豫,缓缓道了一句:“是也不是。”
曹明煜不禁反问:“此话何意?”
垂下眼眸,薛溶月心中冷笑。
秦津不肯与她联手,不过因这把火还没有彻底烧到他身上,他有恃无恐。
既然如此,她不介意帮他引火上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