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缘醒时已然不早。绘扇看着这位贵妃闭着眼睛一阵摸索,心下微动,将衣物递上去。
云缘睁开眼,随即又“嗯?”了一声方才想起自己身处后宫而不是燕云道的庙宇。
“娘娘,今个是中秋。”
云缘又啊了一声,却没了下文。
绘扇想要上前为她梳妆,云缘却摆摆手,也只是用一支玉簪随手挽起发,一气呵成,扑面而来的爽利。
绘扇待云缘出了殿后,眼睛扫过架上的鎏金裙,上面蹁跹多道霓霞,金丝流光溢彩,可谓步步生华,贵妃却着天蓝的裙云白的衫,去做了流云。
她招呼手让一旁宫侍将千人求万人爱的衣裙收起,随即跟上云缘。
八月已然起凉风,瑟瑟作响,章和殿中玉兰树下绑着秋千,一摇一晃,里头的人也便靠坐着一摇一晃,蓝裙飘飞。也带起落叶。
绘扇一直在一旁恭敬站着,里头的几位小宫女也都安静低着头剪裁花叶。
良久。
云缘撑着下巴,笑。
“绘扇,劳烦帮我去掖庭找一个人……是个小太监……我想想叫什么……好像是夜玉光。”
顺时得知这个消息,心里咯噔一下。狠狠踢了一脚儿子福来,怎么早不报晚不报偏偏等着中秋夜宴开即,陛下与官员议事送来。
心下也拿不定主意。
又候了约摸半个时辰,几位官员终于出来,莫不一一汗颜,用袖子擦拭额头,一个甚至都疲软了腿,亏得另外刑部侍郎搀扶着才不至于殿前失仪。顺时使了一个眼色,接替了人手上去搀扶。
又深吸了一口气,甩了一甩拂尘才进去。
圣穆帝正伏案看折子,气息平稳,神情镇静。
下堂却碎了一个茶盏。
顺时瞧了一眼,好,是御用的,去岁江南上贡的天青玉盏。他目不斜视,后头紧跟着的宫侍便上前处理。
“启禀陛下,方才章和殿宫人来信,说是贵妃娘娘要在掖庭寻一名叫夜玉光的太监。”
上头长久没有动静,顺时提着嗓子眼抬头,瞧了一眼。
圣穆帝依旧手执奏章。
“她既要寻便依着她,”朱砂笔在手中不停,他眉目淡淡似仙人,偏又生在帝王家得了尊贵威严,好骨好皮,倒也相得益彰。
“今后她的事不必事事向朕禀报。”
“奴才遵命。”
入夜微凉。
这些日子偏爱起风,微雨又作了伴,轻轻袅袅,化作了雾气飘在太液池上方。
女眷们都聚在茗烟台,那儿摆着快马加鞭从洛阳送来的数百种牡丹,黄垂瓣的飘逸轻丝,粉红的娇俏可人,墨色的又显幽深暗影…
高贵慈悲又威严的太后坐于上首,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娇娇儿。
接受到信号的夫人们激动了,沸腾了,即便是进不了宫当天子爱妃,可官吏百家的少年郎也个顶个的好,尚书嫡子季清俊郎如月,左相次子陈令才华横溢,更有威武大将军单时明尚未婚配便已立下汗马功劳。
越想越满门荣耀,也更加深深地剜了一眼自己的女儿。
坐相要端也要美,笑不露齿但要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