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公公瞧见了云缘,心里大惊,也明白了今日为何一整日陛下和太子对少寺踪迹不闻不问的缘故。尤其是太子,明知殿下不在,还在入夜后到长吉殿喝了盏茶,磨蹭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。
敬鸟快步上前接住昏睡的少寺。
楼公公放下拐杖,叩首:“老奴叩见贵妃娘娘。”
云缘站定,揉了揉酸疼的肩膀,道:“也有个十余年不曾见过楼公公了,您瞧着还和从前一般硬朗。”
楼公公垂眼:“托娘娘的福,老奴一切都好。”
云缘掸掸身上的雪,从怀中取出叠好的纸和一瓶药道:“方才本宫给少寺喂了药,这是药方,劳烦您交给平太医,让他检查一遍再按着方子配。”
楼公公接下,话在心头过了三遍,才道:“娘娘医术精湛,若是您亲自来配,殿下的病也会好得更快些。”
云缘道:“本宫多少年不曾碰过药理了,这方子也忘得七七八八,什么混了什么的,恐伤了少寺的身子。还是给他身边的太医,妥帖些。”
“不会配还喂殿下吃这些药。”
敬鸟在一旁嘀咕,楼公公一记冷眼,他缩了头,老老实实抱着少寺上了马车。
驾上的云缘并不在意,只开口问绘扇道:“陛下在何处?”
听不清情绪的真与假。
绘扇俯身道:“禀娘娘,陛下天黑前便已经在章和殿候着您了。”
云缘又看了一眼少寺的车架,这才摆手:“那回宫吧。”
章合殿早早备好了水,炭火烧得足,殿内暖烘烘的。帝王却未坐在殿内,这会儿站在檐下,看落雪的景,玄色鹤氅加身,矜贵无比。
贵妃回来入室时,圣穆帝伸出的手落了空。云缘径直入了殿,似未看见他,自顾自换衣,沐浴。
顺时看帝王抬起的手又放下。
桌上摆着做好的膳食,珍馐佳肴一道道,是方才撤下去两桌后又让人重新做的。
顺时拿来新盛的姜汤,圣穆帝接过,又舀起一勺,似不觉方才云缘刻意的疏远,只温声道:“雪日寒冷,先喝了这碗姜汤。”
云缘不答。
顺时太阳穴一跳,觉得气氛不对劲,挥手让宫人与他都出来。远远一干人站在廊下,瞧着殿门。
顺时问绘扇:“你们娘娘今日是怎么了?”
绘扇也不知,贵妃在宫门处还平和地与往常一般,甚至开口叮嘱楼公公关心二殿下,可到了殿中却见情绪似乎并不好,方才瞧着像是与陛下怄着气。
夜玉光弓腰站在最后面,脸色发白。
殿内,气氛还是冷然地紧,多是圣穆帝一人开口说话,云缘却一直不回答,他又夹着菜给云缘,云缘却埋头吃着饭,如若未闻。
圣穆帝在云缘第三次推开姜汤后,败了,良久的沉寂。
殿内红烛明亮,照得面前的女子不似真人。
圣穆帝看了她良久,看得眉眼都带着不自知的暖意,他干涩开口:“阿姐。”
云缘低头搅弄碗里饭。只听他解释道:“我知你生我的气,气我不将少寺的状况告诉你。可你我少年夫妻走至今日,又是数年离别之后。我知你倔强太多,你晓我掩藏拙劣。”
“我不打算瞒着你,想你总有一日会知晓,所以少寺和辛桓故意为之事我亦不阻挡。”
“阿姐,我知晓你有通天的本事,可世间之事往往因果轮回,我不敢让你多试。”
“只是想着你不知晓一日,便或许安稳渡过…你的劫。”
“而少寺,普天之下,总会有法子…治好他罢。”
因果轮回。
云缘猛然抬眼,放下筷,道:“你何时相信的这些事?”
圣穆帝不语,只舀一勺姜汤,递至云缘嘴边,道:“阿姐,你先喝了,我再告诉你。”
云缘就着他的手,喝完了一碗,目光灼灼看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