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含月抬起头来,神色坚定,“我实为殿下的雄才大略倾倒,但我真的没有殿下想的那样无所不能。”
“够了!不必找借口搪塞我。”裴行之瞬间换上了一张阎罗面,“你扬言能造出全新的计时工具,那就一定深谙机械。我告诉你,我不杀你,不代表其他人有你这样的好运。”
裴行之渐渐平静下来,“依我看,你似乎很在乎那些从前被你伤害过的人。”
安含月不自觉攥紧裙摆,“殿下说笑了,我又怎会在乎那些蝼蚁。送钱不过是洗清杀孽,求个心安罢了。”
“何必白费钱财,杀了便是。”裴行之下令道,“吴铎,今夜让那些人家从这世上消失,顺便把安小姐的钱财拿回来。”
“不要!”安含月呼吸急促,裴行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
安含月不愿无辜之人殒命,“我可以答应殿下的条件,但想必您也知道。此事不是一夕一朝就可以做成的。”
裴行之出乎意料的好说话,“没问题,你想多久完成都行。”
还没等安含月松一口气,他又道:“你拖上一个月,我就杀一人,你看如何?”
“请恕在下直言,殿下就算今日就得到武器也于事无补。”安含月深吸了一口气,“得到武器后,大雍的铁骑踏平郁督金汗国,殿下又能从中得到几分利?”
裴行之轻佻眉梢,示意她接着说下去,“造出兵器的是我,献上兵器的是殿下,真正打下江山的是前线领兵的将领,史书也只会记下皇上的功绩。”
安含月仔细分析利弊,“太子失踪,在下斗胆猜测殿下也想争一争那个位置。大费周章只得了一个献计的功劳,殿下真的甘心吗?”
“依小人愚见,殿下最重要的是得到那位的青睐。”安含伸出一根手指,向上点了点。
“一月后我会送来一件钟表,殿下可呈给圣上。届时得到圣上青眼,殿下才能更快的走到那个位置上。”安含月压低声音,“身处云端,殿下才能放开手脚,在史书上留下浓抹重彩的一笔。”
“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。”裴行之猛地逼近安含月,“可我突然发现,你好像不止会造突火枪。”
裴行之实在太过敏锐,安含月含糊道:“在下确实会造些别的小玩意儿。”
裴行之将手扣在安含月的喉咙上,“本王给你一年时间,除了改良突火枪外,再造出一件威力更大的武器。需要什么随时说,寒深会为你解决一切。”
“送安小姐回家。”裴行之背过身去,压根没给安含月辩驳的机会。
安含月出了六皇子府,却感觉胸口覆着一块大石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在封建王朝,上位者生杀予夺,惟其所欲。而普通人就如同蝼蚁,随时会被碾碎脊梁,如今她保住了性命,也成了一把他人手中的利刃。
倒在床上,安含月沉溺在混乱的梦境里。梦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,孩童肆意奔跑,有才者依心意选择前路。
“卖包子咯,新鲜出炉的包子。”
安含月转醒,换去被泪水打湿的枕头。她推开窗户,扬起一个笑,“老板,给我拿两个包子。”
安含月出门采买了些石墨和松木,将木材切成两半,在中间凿出细槽,将石墨条放入后又用绳子绑紧。
有了简易的铅笔,她着手画出机械摆钟的图纸。
机械摆钟的核心是利用摆的等时性原理计时,摆长固定时,摆的摆动周期恒定,通过计数摆动次数来计时。
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,安含月揉了揉酸胀的眼眶,无比怀念那个人类掌握了电力的年代。
门框被轻轻叩响,“安小姐,今日我家中做了些糕饼,送些来给你尝尝。”
屋外蓝色的天空上包裹着一层粉色的帷幔,苏横莹白的发带随风扬起,安含月想,维纳斯带在他面前也不过如是。
苏横点亮了屋内的烛火,安含月确实饿极了,随手拿起一块糕饼,“谢谢你啊。”
苏横替她满上茶水,“身体要紧,安小姐可不能日日都忘了吃饭。”
安含月心头一暖,一天只吃一顿饭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,有时为了一个数据甚至要熬上好几个通宵。
安含月抬起茶杯一饮而尽,“苏公子,今日来此可是有事?”
“没什么,不过是看你屋子里迟迟未点烛火,过来看看你可是需要帮助。”苏横云淡风轻道。
安含月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古怪,苏横意识到她定是误会了,“安小姐,我就住在你旁边的院子里。”
安含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有些意外,“你就住在这闹市?我还以为你们文人墨客都是隐居在高山溪边。”
“从前是,如今我却觉得闹市也别有意境。”苏横意有所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