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生气派的马车,秦无许有些不可置信地一步并做两步迎上去,伸手摸了摸江稚微身上的披风,眼眶又要红起来。
“无许姐姐。”江稚微朝她笑笑,抬手拂去秦无许肩头一片雪,“好巧。”
秦无许看着她:“是了,的确巧的。”
“姐姐要去忙吗?”江稚微目光落在秦无许手中沉甸甸的布囊上,那粗布被撑得紧绷,隐约可见里头方正的轮廓,这架势瞧着就不轻,秦无许力气很大,也很是有能耐,在她手里竟然看着拎着那般轻松。
“正要往王家送新蒸的芙蓉糕呢。”秦无许注意到江稚微身旁的人,笑眼明快,夸道,“这位小女子好生漂亮。”
江稚微眼含笑意,轻声道:“兰芷自是极好的。”
兰芷应承道:“谢姑娘。”
江稚微忽得凑近,拉着秦无许悄声道:“待你忙完,我再寻你。”
秦无许见此,也便点了头:“好。”
兰芷垂眸恭恭敬敬地静立着,恍若未闻。
待秦无许走后,兰芷方上前半步,低声问道:“姑娘,大人给您选了些地方,不如您随我去?”
江稚微点点头。
“小贱蹄子!”
一声尖利咒骂陡然刺破宁静,江稚微本欲不理会离去,却听脚步声愈发接近。
“姑娘小心!”兰芷倏然变色,衣衫翻飞间已旋身挡在江稚微身前,霎时馊水泼过来,顺着她月白的衫子淋漓淌落,酸腐气味骤然炸开,顿时充斥着臭哄的气味。
即刻便有暗卫从天而降,怒斥着罪魁祸首:“大胆!”
那莽汉见势不妙,方才撒泼的气焰顿时萎了,原是冲着那小丫头泄愤的泔水,竟不想误伤了别人,他眼神闪烁,脚步已悄悄往后挪了半步。
寒风骤起,兰芷单薄的衣衫隐隐约约可以透出肌肤,她唇色已隐隐泛白,身子抖得更厉害,冻得通红的手指死死攥住自己湿透的衣角,江稚微心中作急,指尖刚触到披风系带,兰芷却猛地后退两步。
“不行。。。这是大人精心给您准备的,万不能弄脏。。。”
“兰芷!”江稚微声音陡然一沉,不由分说便将披风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,这般天寒地冻的,况且她本就瘦小抵抗力不好,若染了风寒可真是不好受,她指尖触到兰芷冰凉的腕子,心头一紧,转头对随从道:“你们且将这人看住了,我先带兰芷去更衣。”
“啪!”
“都是你这个死丫头!我不打死你!”那老爹左右开弓劈头盖脸地抽上去,打得那小丫头跌倒在地,这还不止,他抬脚狠狠踹了下去,似是为了泄愤,当更多也是为了他们能放过他们。
那孩子瘦小的身子在雪地里蜷成小小一团,冻得青紫的嘴唇哆嗦着,却连哭嚎的气力都没了,只能将满是冻疮的小手死死护住脑袋,积雪被她蹭得斑驳凌乱,露出下面青黑的冻土。
大魏以男为贵,女子不得入仕参政,贫家女儿更是贱若草芥。江稚微虽自幼锦衣玉食没体会这等腌臜事,却在这月余光景,却将世间女子的苦楚看了个透,眼见那孩子如残雪般蜷在冻土上,她心口蓦地一疼,终是挪不开步子。
这样下去,她死也是迟早的事。
“去拦拦。”江稚微顾不得多说什么,扶着兰芷往前面铺子走去,那里是一个客栈,能给兰芷稍作缓冲。
兰芷垂头看着自己污浊的衣襟,馊水在锦缎上晕开片片黄渍,酸腐气味熏得她自己都暗暗屏息,江稚微竟毫不避嫌地搀着她,那件千金难求的狐裘披风此刻正裹在她脏污的肩头,雪白的绒毛都沾了秽物。
江稚微很快拿钱开好房间,带着她去了里屋,利利索索地替她脱了衣服,因着二人的衣服都脏了大半,只得等暗卫帮忙去寻衣服过来。
怕兰芷再不适,江稚微燃了炭火,将她拉去烤。
江稚微安慰道:“没事,医馆的事不急这一时半刻,你且宽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