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门走进房间时,李韦秋只从书中分神抬了一眼。
穆妍环视房内,这与她之前的书斋已大不相同了,她的那些东西在李韦秋来之前就已派下人搬离,如今房间内的陈设都是他从江府带来的。
大致瞧了瞧,除了书籍,还有李韦秋前岳父的书画,和一些他与他亡妻的意趣之作。
她提了幅墙上挂着的夏夜闲趣图走到李韦秋面前,指着左下题写的“月姝澹川于中秋作”,撇了撇嘴:“这些东西还是收起来为好,旁人见了定会以为你我成亲是做戏。”
“嗯。”李韦秋应声,眼睛却没从书本中离开。
穆妍在他对面盘膝坐了下来,撇了眼他手中书卷的名字——《苗疆风物录》,她蹙眉,李韦秋何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。
她状似不经意开口:“肃羽从晋阳回来了?”
“没有,晋阳有事需要他打点,还要一段时日。怎么,你找他有事?”他回答得很快,看向她的眼中似有审视。
“许久未见了,随便问问。”
李韦秋将书放下,问她:“穆青伤势如何?”
穆妍拿起小几上的青皮梨,啃了一口:“没什么大碍,自上个月被刺杀后他老人家不比前几年了,如今时刻担惊受怕得很,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的。那个聂行远也是,分明没什么事,非拉着伍犰问到现在。”
“这些功夫你也须得做足才行。”李韦秋压了压书册翘起的页脚,心不在焉回话。
“我省得。”她三下五除二啃完一只梨,又道,“杂役院姑娘睡下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虽说我知道这次是聂九和他底下人搞的鬼,可我看得出来你对人家姑娘的心思不一般,我没什么意见,但今日毕竟是你我的大婚之日,让人察觉些什么就不好了。”
“魄奴,你说呢?”
李韦秋压书脚的手顿了顿,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:“去年三月我与江澄成亲时,你不在晋阳?”
她拎着梨核想了想:“去年三月?那时我同义父去了淮扬,你问这个作什么?”
“无碍,只是想起来当初成亲时,她总问我为什么长安的妹妹没来,我到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回答她。”
穆妍又拎起一只梨,嘻嘻哈哈笑了起来:“总不能告诉她,妹妹忙着砍人不是。”
“明日你找人先替我送她回去,稳妥点的。”
“行,不过,你对那姑娘真心的?”她好奇一晚上了。
李韦秋看也没看她,起身收拾散落于桌榻之上的书册。
穆妍同他一起长大,对他这个人的脾性很是了解,知道这是在赶客,连忙端起剩下的一盘梨溜了。
再次路过被窗杆支起来的窗缝时,李韦秋垂眸拿着那幅夏夜闲趣图不知在想什么,穆妍无声嗤笑。
真心,真心是这世上最无用,最可笑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