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。
环境优雅的餐厅一角,李勤在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对面坐下。
看到他,对方愣了了一下,很快浮出得体的微笑,帮她倒着茶水说:“快坐下,热不热,这两天温度不正常,说热就热到40度了。”
李勤点点头:“谢谢。”
脱下防晒衣,里面是米黄色短袖,黑色长裤,和男人放松的穿着相比稍显正式。
赵强眀不是第一次见网友,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体贴应对。
两人不温不火的聊天,即便李勤话少,对方也不让场面静下来。
和李勤预想的一样,对方是个和他网名【清汤小米粥】一般的男人,内敛沉稳,符合三十五岁医生身份的谈吐。即便对她有几分意外,也掩藏的很好。
两人没有互报姓名,更不可能说工作单位,只简单的对双方的职业发表了一些看法。
举起茶杯,在男人的轻笑声里,她含着热茶,垂睫想起了她早逝的父亲李恒。
李恒在七八十年代算村里的高材生,上了个专科学医,回来后分配到了乡卫生所,在面积不大的小镇上干了他的一辈子。
为人温和,极好名声不贪财,为给别人看病能背着药箱翻山越岭,在乡里口碑极好。
刘菡梅早些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辣女人,十里八乡都知道她名声不好,在那个年代拖到了25岁都还没结婚,成日里跟些破皮无赖混在一处。
这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,因为一场意外的泥石流认识,灾难过后,两人很快结婚,村里对此议论纷纷,各种说法都有,不过因为刘菡梅结了婚后像变了性一样,安分守己,操持家务,再不跟人干架,总是挎着篮子跑十里地给丈夫送饭,羞红着脸羡煞旁人,逐渐村里人对她改观,也不再议论他们。
李恒年少有为但英年早逝,李勤还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有一天正上着体育课在操场上扒野草,有男孩兴致冲冲地跑过来:“李勤,你爸掉河里淹死了。”
李勤冲上去跟男孩打了一家,最后鼻青脸肿回家。
他爸水性极好,早年没少趟河去对面村子给人看病,怎么可能是这种死法。
鼻血还未擦干净,土房门檐下,刘菡梅衣衫破烂又湿淋淋地呆坐在石头上,她走过去,没有唤起她任何的眼神。
泥土的腥咸,水草的清苦,湿热黏腻。后来很长一段时间,李勤总能闻到周围似乎飘着淡淡苦艾草的味道。她去寻来源,却什么也找不到。
后来自己消失了,她的嗅觉却变得格外灵敏,以至于那张枯燥乏味的脸,又多加盖了一张口罩。
眼前的男人,她想象着他穿白大褂的模样,勾不起任何对于李恒壮年的想象。
分明幼时,李恒总是穿着一个白大褂,脖子上挂着听诊器,她靠近他,总会先被听诊器打到。李恒看见,总刮她鼻子说她调皮,却没有把听诊器拿下来过。
她曾拿听诊器听过李恒的心跳,年轻、充满活力。
后来他死了,她关于他更多的回忆和描摹,都受着刘菡梅的影响。
最深刻的,无疑是“勤勤,找一个像你爸一样做医生的好男人,优秀、善良、有出息。”
面前这个有出息的男人,在结束餐饮后,默契地和她往酒店里走。
他谈笑风生,确实优秀,食色性也,有欲|望自然不是件坏事,但李勤也有成为此间老手的进步空间。
黄铜色电梯里,她望着倒影里的两人,她问:“你常约吗?”
赵强眀笑着看回她,虽然他不喜欢这女人老土的穿着和乏味的性格,但这样的女人他确实还没试过。
“肯定不是第一次。”都是出来约的,他没必要藏着掖着。
“哦。”
李勤不动声色地答,还装模作样耸了下肩,好似对这种事习以为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