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闻霁踏入宗门地界时,心头滋味与以往截然不同。
从前她回山,弟子避如蛇蝎,母亲更是避而不见,若非天大的要事,绝不许她踏入内门半步。
可今日,她人刚至山脚,母亲竟亲自迎了下来。
沈闻霁心潮翻涌,喜悦之下,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忐忑。
看着身侧一言不发的母亲,喉间微涩,试探着开口:“母亲信中所言……当真?”
母亲睨了她一眼,冷哼道:“怎么?往日里吵着闹着要入宗门,学仙法,怨我偏心。如今遂了你的愿,反倒不信了?”
沈闻霁面上微窘:“母亲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我堂堂宗主,合体期修士,还能诓你不成?”
沈闻霁慌忙摇头:“不不不,是我欢喜太过,患得患失了。”
本以为依母亲的性子,这一路都不会再搭理她。谁知静默不过片刻,母亲却主动开了口,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。
“酥酥。”母亲唤了她久违的小名。
她目光沉沉,蕴着沈闻霁读不懂的复杂情绪,似是不舍,又似怜惜:“继承宗主之位……你当真想好了?”
不过是宗主之位而已,难道母亲在担心她不堪重任?
“我愿意的。”沈闻霁反握住她微凉的手,斩钉截铁地道:“不会的我都可以学,这宗主之位,我定会做好,绝不让母亲担心。”
“有你这话,我就放心了。”母亲颔首,神情却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,转开话题道:“一会儿门内具体事宜,先让张长老先带你熟悉一二,结束后来内门议事堂找我。”
“是。”沈闻霁应下,心底隐隐雀跃。
今日的母亲,似乎格外好说话?她眼珠悄悄一转,忍不住追问:“母亲怎么愿意将宗主之位传给我?师兄师姐他们呢?”
话音未落,只见素来容颜不老的母亲竟抬手扶额,眉宇间染上深重的疲惫,仿佛短短一息便苍老了几十载。
“你们啊,没一个让人省心的,你也是,你师姐师兄们也是!”
母亲长长叹一口气,继续说:“我宗人丁向来凋零,没什么品性正直的人报名,这届拢共也就收了三个弟子。”
沈闻霁心头一跳,预感到不妙。
果然,母亲的声音染上疲惫:“你大师兄,昨夜在酒楼酩酊大醉,彻夜未归。今晨去寻,人却离奇失踪了,缘由尚在查探。”
“至于你二师姐……”母亲眉宇间浮起一丝愠怒,“一听闻宗主之位可能落到她头上,竟连夜卷了细软,与她那情郎私奔了!满心满眼,就只装得下那点子儿女情长。”
“小师妹年纪尚幼,根基未稳,宗门核心典籍都未曾接触,如何担得起宗主之责?”
沈闻霁越听,心越往下沉。
这宗主之位……怎么听着不像是香饽饽,倒像是烫手山芋?非但无人争抢,反而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?
她心头警铃大作。
可想起方才对母亲的承诺,沈闻霁咬了咬牙。刀山火海又如何?她既应承了,便绝不退缩!
一个长久以来的疑问浮上心头。“母亲,宗门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啊?我此前多次询问,您从不告诉我,如今我都要当宗主了,总该说了吧。”
母亲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,沉默了片刻,眼神闪烁,生硬地岔开了话题:“此事不急。我先送你去宗门密室挑选本命法宝,随后让张长老来找你。”
“本命法宝?是我们宗门最厉害的法器吗?”沈闻霁两眼放光,方才的疑虑暂时抛到脑后,憧憬地问:“我可以随便选吗?”
“……自然。”母亲欲言又止,“不过不要贪多,若一时选不出,也不必强求。这种东西,还是适合自己比较重要。”
沈闻霁猛猛点头:“母亲放心,我明白的。其实我也没想好,不知道该选剑还是刀,又或者是长鞭……”
“母亲您最了解,不如陪我去掌掌眼?”
“……不了。”母亲心虚地挪开视线,仿佛被什么烫到,“我还有要事,分身乏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