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小巳没说话,但答案很明确。
——如果可以的话,是的。
幼时读“安得广厦千万间”真以为是深沉而炽热的济世情怀,到了长大成人却莫名觉得那句话中全是无能为力。
不是我不想帮助他人,可我也只有一间破茅屋,在风雨里摇摇欲坠。为了安得下良心,还要故作清醒地劝说自己,“别人的命,关你何事,顾好自己再说吧。”
如今……因为只是借来的力量,云小巳总觉得不够理直气壮,每每做些什么都要找好理由。
可心底总是暖的。
云小巳看向玄章,目光称不上坚定,却足够强大,“都到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了,权当顺手喽。”
怎料玄章偏过狗头,高高扬起下巴斜睨了她一眼,“那你这广厦可不够大啊。”
云小巳望着他,不解。
却听玄章道:“因为困在这片荒山里的人,可远不止一百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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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完玄章带回来的消息,云小巳立刻去找杜虎确认,“当时和你们一起南迁过来的人约莫有多少?”
杜虎思忖片刻,不自信地道:“不少,有好几批呢,有时在城里修整时还能遇上。”
云小巳问:“可有千人之数?”
杜虎道:“差不多。”
练如意循着声音找来,只见云小巳的表情黑得像快要滴出水来,金色瞳眸中隐有凶光流转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云小巳转身避过杜虎和三娘,扯着练如意的袖子将她带到一边,将玄章的见闻和自己的猜测纷纷说与她听。
“将此事敲定的人,根本没想让他们活到第二年的春天。”
他们一路呵护小心带来的种子没有洒向田间的机会,所谓魔兽拦路不过是谎言,他们的归宿早在踏上征途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这南荒的连山。
练如意忍不住看向与瘦猴打闹着的杜三娘,小姑娘在灾荒里失去了长姊,在南迁的路上失去了母亲和次姊,命运对她堪称残忍。
云小巳恼恨之余,倒还没叫理智抛锚,她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情。
“若只是想摆脱累赘又不背负骂名,他们大可在南迁的路上就将人解决,为何一定要带到这里?”
练如意摇摇头,“吾亦不解。”
但背后罪魁既然这样做了,就一定有其原由。
云小巳找不到突破迷雾的关窍,转而寻求老者的智慧,“玄章君可有头绪?”
“有。”狗玄章干脆道,“但我不想告诉你。”
“理由。”云小巳双手环抱在胸前,已然适应了玄章的谜语人模式。
原因不过也就三种:
A。云小巳惹他不高兴了。
B。狗玄章日常当狗。
C。基于谜语人不可说的保密原则。
云小巳干脆把三个选项给到玄章眼前,玄章沉默了一阵,皱着五官道:“以上选项都对。”
终于,浓厚的迷雾散去一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