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半青眼角含着泪,面无表情地面对着柳嘉之。
黑衣人森冷的刀刃,一瞬间,几乎要刺上来。
柳嘉之想撑起身子逃走,可双腿像灌了铅,胸腔里的气息被恐惧压得喘不上来。
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,那是皮肉被利器贯穿的声音。温热的液体溅上她的侧脸,血腥味瞬间涌进鼻腔。
她惊恐地睁大双眼,最近的黑衣人已经直挺挺栽倒,喉间插着枚柳叶状暗器。
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重物坠地声,施半青也摇晃着倒下,额心赫然钉着一枚银钉。
一玄衣身影,落地无声。
为首之人缓缓掀开兜帽,手持鎏金腰牌,剑眉星目扫过满地尸首:“皇城司骆章,奉旨缉拿城南流民暴毙案余孽,幸不辱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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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嘉之瘫坐着,施半青圆睁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她。
眼前所谓皇城司的人,几步向前将她扶起。
“多谢。”思绪混杂的柳嘉之下意识开口。
“施半青本是城南流民,三年前被苏晴枝所救。”骆章自顾自说起旧事,“聚仙楼背后的势力给流民下毒,想制造混乱,趁乱将私铸的假银混入赈灾款,再把真银运出益州,充实私库。”
柳嘉之缓过神来:“既然毒是聚仙楼下的,她为何要救施半青?”施半青临死都不知道,救命恩人也是毒杀她全家的人。
“因为施半青像当年的她,苏晴枝没少让这个徒弟替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”骆章缓缓收起腰牌,“这一桩案子对蒋堂的风评影响极大,所以才受人挟制为难你们。”
“应该告诉她,让她明明白白地死。”这样她或许会忏悔自己这些年,为苏晴枝做的错事吧。
“必死之人,不必知道那么多。”
柳嘉之心中生出了更多的疑问。比如眼前这个冷漠的人,为何什么都知道,为何关键时候能来救下她。
“姑娘想的没错,我等奉官家的旨意,对你进行监视。”骆章看穿了她心中所想,率先开口。
柳嘉之心中一紧,缓缓一拜,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,还请代我向官家禀明,州江楼上下必当效犬马之劳,绝无二心。”
她强撑着往后退,“既已问明真相,我便先告辞……”
话音未落,骆章骤然欺近。骆章指尖点在她肩侧要穴,柳嘉之眼前炸开白芒。
恍惚听见:“这便由不得姑娘了。官家要的不是口头承诺,而是你即刻进京面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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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榭那边,单兴为正假装镇定应付着杜斓惜,自柳嘉之走后他就更不自在了——看来见粉丝这事,以后还是少答应。
正想得出神,忽听得珠帘轻响。
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疾步而入:“单公子,柳姑娘让奴婢传话,说府中有急事,她已先行回府,让您不必挂怀,自个儿返程便是。”
单兴为听完传话,眉头不着声色轻皱了一下。
杜斓惜眼波流转间,尽是惋惜:“那真是太不巧了,本想让柳姑娘也瞧瞧新得的前朝画卷,今日都没能好好招待她。”
单兴为强压下,径直起身的冲动:“杜姑娘费心了。”
接下来的半个时辰,杜斓惜巧笑嫣然地介绍着珍藏,单兴为却只觉得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