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边躲避赵典史的追捕,一边寻找顺喜的下落,终于在吴江府发现了他的行踪,问清了事情真相。本来以为把他带到知府衙门,就能还我父母一个清白了。谁知竟出来个推官大人,将我和顺喜一并绑了,囚禁数月。后来,我想办法逃脱了,又得了照磨所的韩检校好心照顾,找准时机推我到按察史大人面前陈情。要不然。。。。。。”
在白满安眼里,林泊舟虽不及女儿天资聪颖,在县学里也算个资质不错的明朗少年。只要按部就班,日后前程不会太差。
但经此一劫,生活的重担陡然倾覆,压得林泊舟有些喘不上气了。精气神大不及前,眼里没了魂魄,身上断了筋骨,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。
白云介哪里听得了心爱的人受苦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一点一点砸进白满安的心里。
身为父亲,白满安对男女情爱向来是防大于放,不敢叫女儿婚前与女婿过分相处。但此情此景,又让他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怜子之心。
他暗自想,原以为介儿的婚事会一帆风顺的,现在看来,怕是比央儿还要艰难。罢了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白满安拍了拍林泊舟的肩膀,“一切都过去了。过几个月就是秋闱了,好好准备。”
林泊舟没有回答,只是浅浅行了个礼。
“介儿,我还有事要忙。贤侄惊魂未定,你陪他说会话吧。”
白云介有些懵了,父亲向来古板,从不叫她和林泊舟单独相处。之前为了偷偷见面,逼得林泊舟翻墙进院的事可没少干,甚至赔上了墙外的大柳树。
“爹爹,我可以带泊舟哥哥看看院子里的梨花吗?”
白满安笑了一下,独自离开。
梨云轩得名于院内那株参天的杜梨。此时它开得正盛,一阵微风拂过,似四月飞雪。
梨花,离花,林泊舟只觉不好。
媛娘守在院门口,给二人留出了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。
“如果没有发生意外,我们。。。。。。”林泊舟的声音像轻轻凋落的花瓣,坠在了地上。
“早就已经。。。。。。”白云介害羞地低下了头,她的脑海里,不断浮现着过去这个院子里的幽会场景。
“云介妹妹,我做了个纸鸢,拿给你玩。”
“云介妹妹,这是我拿椴木雕的狸奴,你喜欢吗?”
“云介妹妹,我新得了本好书,咱们一起看吧。什么?你已经看过了?好个不出闺阁的小姐,竟然偷看这种淫词艳曲!居然是阮瑶琪带你看的,她还真是,人不可貌相。”
“烟岚,是个好字。但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名,可能是从小到大叫习惯了吧。以后,我可以像你的家人一样叫你吗?介儿。”
“介儿,把你及笈时的发钗赏我一个吧,我想随身带着。你,你头发盘起来的样子,可真美。”
“介儿,我院试过了!拿了一甲!伯父对我满意极了,还帮我申请了廪生。哦对了,顾训导还开我们玩笑来着。说什么别人都是榜下捉婿,怎么到了白教谕这里就成了绣球捉婿了?”
“介儿,三书六礼,十里红妆,都已经准备好了。父亲说,先成家,再立业。明年八月秋闱之前若能迎你进门,我必将蟾宫折桂。媒氏说,三月十六就是个好日子,到那个时候,咱们成亲好不好?”
林泊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这些时日以来,自己几乎是靠着想她、想未来的生活挨过来的。他多么想好好抱抱她,亲亲她啊!
可是,他现在还不是白云介的夫君。未来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她的夫君。他不能这么做。
林泊舟试探性地揉搓起她的手,慢慢包进手心里。
“你送我的手炉,我日日带在身边。就像现在一样,紧紧握着。”
“那你可不能丢开手。”
林泊舟点点头,把她拉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。“你还没跟我说说这半年发生的事。”
白云介的脸色一沉,平静地讲述了在碧溪发生的所有事。
林泊舟没想过这半年对白云介来说亦是难挨。“没能陪在你身边,对不起。”
“没事,一切都过去了。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你说她的名字是‘梦中仙境,瑶草琪花’吗?我相信,她已经过上了她想要的那种无拘无束、自由自在的日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