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酥做成五瓣花形,粉色表面撒着细小的花瓣,甜而不腻;
绿豆糕呈半透明状,用模子压出花纹,咬开后是豆沙馅,入口即化;
山药糕则裹着椰蓉,里面夹着蜜渍红枣碎,软糯中带着嚼劲;
最绝的是糖蒸酥酪,用细瓷小碗盛着,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奶皮。
用汤匙轻轻一搅,底下的酪浆如温玉般滑润,混着葡萄干与松子仁,甜得醇厚却不齁嗓子。
不知不觉,午时已过,忽然“啪”地一声醒木响,满堂喧哗骤止。众人齐刷刷望向北侧说书台。
今日饭店请了居香茶馆的有名说书人来撑撑场子,只见说书人身穿大褂,桌前的清茶还冒着轻烟,手里醒木温润。
"列位!"他声音洪亮,轻易就把剩下的余音压了下去,“前个儿讲了青衣怪盗劫富济贫,今儿个咱说说这汴梁城里的活阎王——飞龙使沈追!”
一缕春拿着筷子的手,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眼角的余光瞥见阿九,她原本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,猛地攥紧了衣角,指关节都泛了白。但下一秒,她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手,端起茶盏,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。
“且看那日朱雀街上马蹄踏碎春光,沈追高坐枣红马,忽见个醉汉揪着卖花女往暗巷拖。您猜这煞星怎的做派?”
说书人扇面横劈,“他二话不说,一夹马腹,竟直冲着那登徒子就撞了过去!马头‘砰’一声,把那混账撞得满地找牙,少说崩飞了三颗!紧跟着绳套一甩,跟捆粽子似的把人捆了个结实,愣是拖在狂奔的马后,拖了半条街!
那登徒子靴子都掉在青石板上了,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他杀猪似的嚎叫!”
满堂响起低低的惊呼。阿九的茶盏轻轻磕在桌面上。
说书人压低嗓音,“后来才知,那被拖走的,竟是户部尚书的亲侄儿!金銮殿上参他沈追的折子,摞得比那大殿的门槛还高!
陛下问他:沈追,你可知罪?您猜这煞星怎么回?"
他“唰”地站起身,折扇往腰间一插,双手抱拳,昂首挺胸模仿沈追的语气:臣知罪!罪在未能早一日打断那贼子的狗腿,教他多祸害了几日良民!”
“好!”满堂爆发出哄笑声和叫好声,一缕春担忧地看着阿九,可那张脸上,又看不出什么波澜。
说书人扇骨敲案,“更绝是查淮阳侯弑父案时,侯府家丁围殴他手下小捕快。
沈追得了信儿,当夜就带人冲进侯府,二话不说,把人家大门上那镀金的门钉全给撬了!回头就把金子熔了,打成腰牌,分给了受伤弟兄:‘往后这钉牌亮出来,大理寺都绕道走!’
气得老侯爷当朝撞柱,他却跪在血泊里冷笑:‘柱上龙纹少了两爪,侯爷这是要造反呐?’”
醒木再震,“这煞星办案时六亲不认,偏对跟班掏心窝子。
那年端阳节,小捕快阿蛮为护证物被毒箭穿肺,沈追背着他狂奔几十里,太医署门槛生生被他官靴踏矮三寸。
后来阿蛮成亲,新人的贺礼竟是光禄寺的金佛,您道这莽汉哪懂规矩?直接把尚方宝剑押在光禄寺:‘此剑值三钱,不够再加个沈追!’”
饭也吃的差不多了,一缕春放下筷子,眼睛闪动着,“好威风的官儿,以后不会来抓我吧?听着真不好对付。”
他又瞧阿九的表情,发现她也在皱眉沉思着。
“客官慢用,”店小二收走空盘时,忽然压低声音,“方才那位沈大人的跟班儿阿蛮,上个月还来咱这儿吃过酒呢!
您猜怎么着?腰上真就挂着那块金钉打的腰牌!嘿,那叫一个高大威猛!”
一缕春正要追问,却见阿九已经放下筷子,忽然说:“该走了。”
走出饭店,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,春日的风里裹着柳絮和槐花香。
一缕春摸着吃饱的肚子,惬意极了,忽然瞥见阿九鬓角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柳絮,想伸手替她拂去。
她却抓住他的手腕,把他往小巷里一拉,前方,一群玄衣金绣的飞龙卫在官道上正策马疾驰而过。
为首那人,高踞在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上,腰背挺直,衣袍猎猎飞扬,那份意气风发、睥睨四方的骄傲劲儿,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,身后一个铁塔般的凶蛮壮汉跟从。
“怕吗?”一缕春轻声问。阿九松开手,从袖中掏出块桂花糖糕,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:“你偷的是贪官,他抓的是恶人。”
糖糕在阳光下诱人极了,咬开时里面的枣泥馅缓缓流出,甜得人心里发烫。一缕春鼓着腮帮子笑开:“管他张追沈追——”
“先偷半日闲再说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