瓦片上的雨水缓慢滴下,庙里只有阿九急促的呼吸声。
一缕春后背顶着冰凉的香案,内心比被雨水浇打的瓦片还冰凉。
透过头发的缝隙,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九愤怒的眼睛,他不明白为什么帮了阿九还被如此责备。
就像,他作为怪盗的理想和阿九的尊严理应被人踩在脚下一样。
他的眼眶渐渐积蓄了红意,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膜,他狠狠咬着牙齿,喉结滚动几下,“我偏要证给你看!”
“证啊!”阿九指着门外夜雾,“现在就去尚书府!让弩箭把你扎成刺猬,我正好捡你骨头喂狗!”
破庙里死寂得能听见瓦片水滴砸进小水洼的嘀嗒声。
一缕春突然笑了起来。
“好主意!”他眼眶红得骇人,却硬扯出个笑,“你看我敢不敢!”
一缕春不再看她,转身一脚踹翻歪斜的供桌。
腐朽的木头“咔嚓”断裂。他从狼藉中抽出那把钉在案上的柳叶刀,刀身映着他眼中未退的血丝。
“飞龙卫?弩箭?砍头?”他掂着刀,声音陡然拔高,在空旷的破庙里撞出回音:
“老子偏要去!偏要站着去!偏要把他家屋顶掀了,把那狗崽子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!”
刀“啪”地拍在泥台上,他弯腰从倾倒的香案底下拖出个蒙尘的旧木箱,动作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劲。
箱盖掀开,里面并非金银财宝,而是乱七八糟的物件:粗细不一的铁丝、几包颜色可疑的粉末、还有一堆奇形怪状的金属小玩意儿。
“三脚猫功夫?”他抓起一把浸过油的细铁丝,又捞起一包气味刺鼻的白色粉末,冷笑一声,
“睁大眼看好了,阿九姑娘!看你这‘累赘’是怎么把户部尚书的宝贝库房当自家后花园逛的!
他不再废话,动作快得带风。褪下被泥水浸透的青布外衫,露出一身紧束利落的黑色劲装。
蒙面巾重新覆住大半张脸,只余下那双燃烧着愤怒与倔强的眼睛。
他将那包白色粉末小心地倒进一个扁平的皮囊,又将铁丝飞快地缠绕在几枚边缘磨得锋利的特制铜钱上。
整个过程沉默而迅疾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。破庙里只有他翻检物品的窸窣声和略显粗重的呼吸。
阿九依旧站在原地,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滴落,砸在地上。
她几乎立刻就后悔了,张了张嘴,那句“不要去”却像鱼刺般死死卡在喉咙里。
一缕春重重将一瓶用全部系统积分兑换的膏药拍在刀旁,目光扫过地上翻倒的香案和破碎的栗子饼,最终落在阿九苍白的脸上。
他看了阿九一眼,眼神有愤怒,有委屈,有受伤,还有一种誓不罢休的疯狂。
“等着收骨头吧。”他声音嘶哑,撂下最后一句,身影一晃,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,从破庙那扇漏风的窗户疾掠而出,眨眼便消失在浓重的、湿冷的黑暗里。
破庙彻底安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