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他明白了。
他是“私生子”。
哥哥是嫡长子。
他们是不一样的。
但很快,这种“不一样”就消失了。
母亲成功当上了家主,他也被记入族谱,成为名正言顺的“嫡子”。
可当他站在母亲面前时,却从她眼里看到了恐惧。
她在怕他。
怕他这副苍白透明的肌肤,怕他漆黑如鬼、无情无欲的眼瞳。
怕他身体里流淌的、不属于他的毒血。
后来,一个道长带走了他。
那是个清瘦的男人,眉目如画,说话时声音如潺湲的流水,斯文又轻柔。
他说:“堕肢体,黜聪明,离形去知,同于大道。”
虞寒仪盯着他看了许久,最后,点了点头。
他拜了男人为师,暂时放下了仇恨,一头扎进了道学里。
再后来,哥哥又来找他。
他兴高采烈地说,族老要接他去身边学艺。
虞寒仪看着他,眼神平静得近乎空洞。
兄长却笑了,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,说:
“别担心。等我学成归来,我会保护你的,也会保护母亲,保护妹妹。”
虞寒仪没说话。
兄长走了。
后来他才知道,族老根本没想“教”兄长什么。
他只是需要更多的血。
孩子的血。
兄长被抽干了,只留一具空荡荡的皮囊,被送回了家中。
虞寒仪蹲在尸身前,指尖拂过那张与自己相似至极,却枯槁干瘪的脸,忽然低笑出声。
那是年幼的他第一次真正领悟到道家所言,“天地一指也,万物一马也。”
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狂热而奇异的感觉。
原来,原来。
人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消弭所有的差异,与道合一啊!